背对着月光,他抬起头来,宽肩靠向椅背。
我忽地撑起身体,酸痛爬向全身,目光死死地落在人影身上,警惕地后退。
外面路过脚步声,我霎时间清醒过来,看出床前坐着的人不是林沉岩。
“又醒了,”他叹了口气,拿我没办法一般,抹了把脸,“一晚上醒三回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所有防线刹那崩塌,我眼睛发酸,还没干的泪痕又被洗刷了一遍。
“纪南,”床头的灯被打开,我看见他的样子,困顿的双眼,不甚愉悦的神色,又听见了自己轻轻的呢喃,“怎么会这样……”
“为了个破节目你不要命了?”纪南逮着我一通数落,“我听说彩排之前你还挺有先见之明,跟节目组说那个暗角看不清,容易摔倒,让铺个垫子,大家都以为你做好事呢。你是做好事了,你送佛还送到西,你还亲身试验怎么摔的,多慈悲啊。”
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臂,带着被磕碰的淤青,但和会诊室里看见的伤痕不一样。
我问:“林渡舟呢?”
“死了,拜你所赐。”纪南没好气道。
我立即掀被下床,纪南一把按住我,“放心,活蹦乱跳的。确实拜你所赐,得亏你让加了个垫子,摔了一下而已能怎么样。”
“那我怎么躺在这儿?”我看向腿上的仪器。
“人家可没有三年前躺进ICU的案底,”纪南帮我把被子又盖回来,“赶紧睡你的,待会儿天亮了回去躺两天屁事没有。”
我一把抓住纪南正盖被子的手,心里腾起焦急,“要是我被绑架了,你会来救我吗?”
“放心,”纪南白眼一翻,“你自己不作死,就没人弄死你。”
我跟纪南没话可说。等到他又睡着了,我瘸着伤腿跳出去,听见他迷迷糊糊的问话。
我说:“我去洗手间。”
纪南没再管我,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我走出医院,细密的糖霜落了满头。
树叶的缝隙里摇晃出了人影,我躲在拐角后面,看见熟悉的身形走入视线。
他周身泛着冷气,神色凝重,目光幽深难揣度,这是林沉岩。
我侧身躲在拐角之后,等他走过之后才默默走出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夜晚匆忙而没有内容的公路一段一段地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