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悄摸地看被汉子点名的小哥儿,小哥儿饿得面黄肌瘦,唯独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多少能窥探出昔日古灵精怪的模样。
只是此刻他的眼里不仅有不可置信,还有让人难以忽视的雀跃。
直到一行人都已经离开人牙行许久才算回过神来。
竹哥儿低头看着自已被汉子牵着的手,身体在冷风中颤抖不止,但手心是热的,心脏也是热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他抬手一抹,原来是泪水。
一行人回到铺子已经是下午,姜阿嬷知道在人牙行等待被人买在那段时间过得是什么日子。
人牙行虽然一日给他们吃两餐,但都是些清汤面疙瘩,要想吃得饱是绝对不可能。
经得岑水儿的同意,姜阿嬷提前熬了一大锅软烂的米粥,等老爷把人买回来,至少能先填一填肚子。
这会儿厨房单独点了一个火盆,夏清和姜阿嬷给十人盛米粥,岑水儿也想进里头去帮忙,却被夏清推着肩膀“赶”出去了。
两人走出来,夏清把厨房门关上,带着岑水儿走远了些,又拉开自已和岑水儿的距离。
“水哥儿,你先别和他们靠的太近,他们一路逃荒过的艰难,在人牙行也是一群人住在一起,若是有谁染上跳蚤虱子,大人还好,要是,要是染到小潼宝儿身上,他小,痒了难受了又不会说。”
岑水儿想想也是,想着自已小时候,奶奶眼睛不好又没办法帮他洗澡,不知怎么长了虱子,最后还是把头发全绞了,又把被褥床单、衣服那些通通洗了一遍才算完。
这么一想,仿佛当时的痒突然重现,岑水儿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那我回屋看潼宝儿。”
“去吧,一会儿我们走了,你让姜阿嬷洗个澡。”
姜阿嬷看着面如菜色的众人,又想到自已刚被老爷买回来的时候,也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脏衣服,饿得面黄肌瘦。
再看看现在,不仅不用流离失所,不用受人冷待,还能有月钱拿,隔三差五吃上肉,关键是主家从来没把他当成下人看过,逢年过节还带他回家,一同上桌吃饭。
“夫郎。”抱着一个小姑娘的汉子,局促地端着碗站在灶台边:“孩子太饿了,许久不曾吃饱饭,夫郎能不能再给打一碗,一小碗就成。”
“能能,来,我给你打。”姜阿嬷道:“不过最好都别吃太饱,免得伤了肠胃,先喝米粥养几天。”
“还有,我和大伙儿一样,也是老爷买回来的。”姜阿嬷神情温和地看着这些和他一样经受同样苦难的人:“老爷夫郎,这里家里的所有人都是顶好的心善之人,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也是实在的农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