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瞿昔年还做不到为了大义杀瞿家主。
毕竟瞿家主对不住所有人,可对待瞿昔年的关心和爱护却从未有半分作假。
瞿昔年知道自己的要求对身为受害者的段延亭和离鸾有些过分,但他还是用殷切期盼地眼神盯着段延亭,试探性地问:“能否恳求你们,在我死之前不要杀我爹?”
瞿昔年知道段延亭和离鸾迟早会杀了瞿家主,他的脸皮没有厚到说让他们留下瞿家主的命,只求他们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不要杀了瞿家主,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杀了他的父亲。
段延亭能理解瞿昔年的想法,他沉默片刻道:“好。那离鸾同意了吗?”
“我说过她心肠软。”瞿昔年露出了些许笑容,大概是心中最挂念的几件事都已经有了结果,他的神色也轻松了几分,甚至能对段延亭开玩笑:“等到我的手记被世人所知,他们一定会称赞我的天赋,然后说着曾经有个阵法天才,创造出了许多惊人的阵法,可惜天妒英才——”
“瞿昔年,别说了。”段延亭打断了瞿昔年的话,实在不忍心听他说一些类似于诅咒自己的话,压低声音道:“你真的很厉害,根本就不需要向世人证明这些。”
“时候不早了。”瞿昔年笑了,示意他将手记藏好:“我送你离开吧。”
段延亭依言收好东西,在瞿昔年含笑的目光下离开了偏殿。
段延亭走后,瞿昔年像是抽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懒懒地斜靠在琼树边,随手掸落肩头沾上的琼花,眼神疲惫而虚无地望着某一处方向,在他的视线触及到那一抹鲜艳的绯红时,他露出了笑容:“你也一起去吧,离鸾。”
“我守着你。”离鸾不知何时来到了偏殿的门口,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你死后我才会去杀瞿家主,放心好了。”
这话在外人看来跟诅咒似的,可这是离鸾的心软和别扭。
瞿昔年一愣,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好玩的事情,畅快地笑了起来:“离鸾,你一本正经说这种话还挺好笑的。”
离鸾本能地也想笑一笑,然而当她看到瞿昔年笑着笑着突然躬背咳了起来时,脸上还未完全展现的笑意彻底凝固了。
“你不会守太久的。”瞿昔年在一阵咳嗽后直起身,习惯地掏出手帕擦去嘴角的血迹,笑容灿烂而美好:“很快就会全部结束的,相信我。”
偏殿内满树的琼花依旧盛开着,从未见其衰败凋零的样子,而在树下目送段延亭离开的瞿昔年,却早早显露出了衰败的迹象。也许在某一天,也许在下一秒,他便会似暴雨后枝头的残叶,无声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