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涌动着落下,待得一切散去,便将那白夜公子的身形呈现在陈渊的面前。
“见过洞玄子道长。”他不慌不忙,冲着陈渊行了一礼,笑道:“若是早知道咱们散修之中,还藏着阁下这般大能,吾等又何必这般狼狈,遇到一个飞将,便节节败退。”
“你或许没有料到,但若说狼狈,却也不狼狈。”陈渊摇摇头,而后舒展手臂,就朝对方脸上抓去,“废话少说,你既是躲在后面算计,如今暴露出来,便亮明了身份吧。”
白夜公子脚下一动,似是想要躲闪,但方有动作,便感到浑身一沉,竟被定在原处!
对面,陈渊的手已到跟前。
可他不急不乱,面具下传出笑声:“道长何必这般心急?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幕,后面可还有许多精彩之处,一味想要弄清里面的玄机,未必能得享玄妙。再者说来,在下也并非是你的敌人,恰恰相反,我与道长该是同盟,因着咱们将有共同的敌人。”
咔嚓!咔嚓!咔嚓!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面具自额头处开始崩裂,转眼遍布全脸。
陈渊的手停在了面具跟前,随即他冷冷道:“我本就是个心急的人,等不得,也不愿意等。”
“那着实遗憾,这等性子在接下来的天下之局中,说不定是要吃大亏的。远的不说,便是那天道的压制与反噬,恐怕就难以避免。”
随着这句话自面具下传出,那面具倏地化作碎片,从这位公子的脸上落下,露出了面具下面一张俊秀、苍白,却又满是惶恐与迷茫的面孔。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在见着陈渊似乎要抓自己的脸时,这人更是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因太过焦急,脚下一个失衡,跌倒在地上,滚了两下后,满身狼藉,却还是满脸惊恐的看着陈渊。
“面具才是本体?”
陈渊眯起眼睛,目光从面前的狼狈公子身上,转移到了地上的面具碎片。
那些碎片看似落得随意,但这会却在地上拼凑在一起,隐约能见得一个笑脸,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话,正从中传出:“道长,以董卓的性子,他容不得伱的,吕布、李儒对他而言,或许只是棋子,但初入洛阳便被人拿了棋子,那可是打脸!而且他看似粗犷,其实有心计,必会等站稳了脚跟,掌握了权柄,挟天子而得大势,再拔出各方反对之人!到时道长,怕是首当其冲,不如与我联手……”
啪!
陈渊一脚将那碎片碾得粉碎,眼中一片漆黑,有星空之景在周身变换,最终化作一张鬼脸,顺着陈渊的脚,钻入了那片面具粉尘之中。
“说什么鬼话,还想拉拢我,做你的前驱不成?吕布都不吃这一套,我能吃?至于董卓……”
“呼——”
幽暗的空间中,忽有吐气声响起。
随即便是哗啦啦的水声,似是有人从冰凉的寒水中起身。
微弱的光芒在水潭边上摇曳,隐约照出一道缓缓前行的身影。
“可惜了吕布,却又出来了个洞玄子,只是此人着实心志坚定,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那道身影走到灯火边上,慢慢坐下,全身上下的寒气不断升腾,在他的头上凝聚,隐隐勾勒出一张扭曲的寒气面具。
“吕布这等顶尖的阳神,甚至掌握了部分元神威能,纵然是寻常的元神修士,都不可能早几招之内将他拿下,反而更大概率被其人抵挡住,哪怕是仓促之间不及抵挡,但逃走还是做得到的。但今日,他却被彻底碾压,毫无还手之力,如此看来,这个洞玄子的身份,很值得怀疑……”
死寂之中,那人的思绪渐渐转动。
“元神巅峰?亦或者是……掌握了其他天道的仙人?”
想着想着,他居然笑了起来,然后像是在与什么人说话一样,出言道:“原本,元神的约定、天道对仙人的束缚,都排除了某些可能,但黄天之后,一切皆有可能!只不过,很多人不敢想罢了!但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此时此刻出现于此,便是机会,只要抓住关键,便可加以利用!毕竟,我在暗中……”
呜呜呜——
突然!
低沉的嚎叫声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一张鬼面骤然显现,直朝那人扑去!
他闷哼一声。
“居然找过来了?不对,只是借着因果联系,将神通投送于此!魔道!居然是魔道手段!此人……是个伪装成正派的魔修?”
但他没时间细思,为了防止暴露所在,伸手将边上的一点微弱光辉抓住,接着便一下投入水潭,猛然翻滚,而后迅速远离!
汩汩汩——
黑气涌动,寒气旋转!
轰隆隆!
随着那道身影猛然翻身,洛阳城的深处传出轰隆声响。
让城中各处之人,越发惴惴不安。
便是董卓一行人,都微微停步。
就在吕布领人攻伐兜阳楼、最终被陈渊反杀的同时,董卓的人马也凭少年天子的存在,喝开了皇宫之门,长驱直入!
只是他们刚入城中,就听得远处不断有轰鸣声传来,一阵一阵,有如雷霆!
尤其是刚才激战正酣,吕布武道通神,变化天象,最后又在天道反噬的力量加持下,撼动洛阳大阵,声彻半城,着实将小皇帝与陈留王等人震慑住了。
就连卢植等人,见着大阵动荡,万众之念来回激荡,亦不免心中惊疑。
好不容易,一切都平息下来,但周遭的温度似乎提升不小,而且因命格与龙脉相连,小皇帝更是在大阵动荡后心有惶念,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询问。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朕止不住的心浮气躁?”
他问的是护卫在身边的卢植,但回答他的,却是走在身旁的、一脸横肉的董卓!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陛下无需担心,这是忠臣良将在为陛下扫清城中的污秽!”
“什么意思?董卓,难道你的人已在城中肆意妄为?这里乃是国都……”闵贡眉头一皱,虽然身边是一圈一圈的董卓人手,但他怡然不惧,当即喝斥出声。
“扰乱了国都的,可不是董某!”董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丝毫也不掩饰眼底的杀意,“你等杀来杀去,杀的皇帝都跑出去了,若不是某家出面,光是这路上的刺客,就不知能将皇帝如何!”
闵贡一怔。
走在众人之后的陈留王忽的道:“便是没有董君,也该是有忠义……忠义之士的。”
“哦?”董卓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殿下后面该是又要提起那位洞玄子道长了吧?你看来是被妖法荼毒太深了,已分不清好坏真假!这些方外妖道最是擅长蛊惑人心,所以才有那张氏三贼作乱!如今这城中还有许多贼道、妖人伺机作乱!方才的变化,正是在镇压他们!”
闵贡丝毫也不客气的回道:“洛阳城中的散修何止千百,其中不乏灵光、阴神之辈,甚至还有潜藏着的阳神!你以为是那么容易荡平的?”
“这是尔等不得其法、不得其人!”董卓笑得格外畅快,“某家在入城之时,得一猛将,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荡平诸邪之能!莫说是灵光、阴神,就是真有阳神躲藏,他也能将之击破!”
“万夫不当之勇、能击破阳神?”卢植听到此处,神色有了变化,“难道是那位飞将吕布?此人竟被你招揽过来了?”
“卢尚书没有想到的事还多着呢!等吕布荡平了城中,某家倒是要看一看,被你们那般推崇的道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董卓冷冷一笑,但见卢植虽然惊讶,但看自己的目光中,并无敬畏,反而有着厌恶与排斥。
“果然,这些汉臣终究是欠缺打压!但寻常的手段、酷烈的法门,也无法让卢植这等人屈服,更不要说服从于某家了!还是得用李儒他们说的那个法子,只是……”
心里转着念头,他回头看了小皇帝与陈留王一眼,面露沉思之色。
“是否要行这等事,还需找到龙脉气运的转折之处,否则会有反噬……”
咔嚓。
董卓正想着大事,腰间却忽有碎裂声响。
他一怔,低头看向腰间,见着那镶嵌着十枚魂珠玉牌上,有一枚碧绿色的魂珠赫然破碎,继而化作飞灰,只留下一个坑洞。
“这是……李儒的魂珠,他魂魄泯灭?死了?”
疑惑与怒火,在他的心底升起。
“某家才初至洛阳,便损失了心腹?是什么人做的?莫非不知皇帝在某家手上,居然毫无顾忌的下手!”
但在愤怒过后,董卓却又强迫自己冷静。
“李儒跟着吕布同行,有这个第一阳神护着,何人能伤他?除非吕布此人是假装投靠,其实包藏祸心,想要谋害某家?可……他若真是潜伏,理应在取得某家信任后背刺我董某人,现在才刚刚投靠,第一天办事,就斩杀某的心腹谋士,从而暴露,然后被某家追杀?这不是毫无意义吗?”
越想,他越是疑惑,良久不动。
边上的众人,无论是他的从属,还是小皇帝一行,都迟疑着没有去打扰。
就在这时,一点华光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