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澹急切地拿起桌案上看了一半的书,他读书常做批注,还会标上具体的年月。
当看到“昌庆二十一年三月初十”的一行小字时,李澹怔在了原处,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连近侍的唤声也置若罔闻。
许久以后,他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的摆设,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他竟回来了。
李澹也不知自己是怎样行尸走肉般地度过没有崔琤的那十年生活,他仿佛只余下一副躯壳,僵硬地活在世上。
他偏执地将崔琤的蓬莱殿保持原样,一处也不许更改,连她未读完的书也仍旧摆在原处,不许任何人来触碰。
然而就在崔琤下葬三月后,他终于稍稍冷静下来,开始仔细翻阅她多年来的脉案时,却也窥见了最大的、令他彻底崩溃的真相。
崔家是钟鸣鼎食的高门望族,家里的公子、姑娘急病时,也往往是请宫里的御医来看。
因此在崔琤入宫前,她就已经有很丰富详细的脉案。
他仔细地将崔琤嫡姐和崔琤本人的脉案放在一起比对,才发现在自己落水时相救的,原是崔琤。
他只是记住了那抹红色的身影,误将其推断成崔家大小姐崔瑾。
崔琤救了重伤落水的他,事后自己还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李澹的心脏被利刃绞紧,滴出血来。
他的自负成了最大的笑话。
自那以后他便病倒了,崔琤死后的第十年,他退位送太子登基,当夜即宫车晏驾。
就在李澹以为一切要结束的时候,他预想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
在他不顾一切踏入黄泉的时候,他竟回到了一切都尚未开始之时。
崔琤还未入宫,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来弥补她。
李澹将一切都捋好后,便抬眼去看已经火烧眉毛的王公公。
王公公见李澹终于肯瞧自己了,又重复了一遍:“殿下,今日是太子殿下的选妃宴,您与他说好了要一同前去,殿下如今正等着您呢!”
选妃宴?李澹记得好像是有这样一回事,太子心仪崔家嫡长女已久,这次定然也会是一样的结果,他去不去好像都没什么关系。
不过依着他如今的身份,是该和太子走近些。
李澹整了整衣衫,沉声道:“本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