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时我神志不清,没能认出是你。”
浓重的血锈气在帐内蔓延开来,合着细微游离的冷香,吊诡到了极致。
他的眼睛通红,像是能滴出血来。
“我便一直以为当年救我的是崔瑾,年少时不懂事才做了那些画。”
在说这话时,李澹的心间像是被刀刃一寸一寸地碾过。
他哑声说道:“但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做替代品,令令。”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六岁那年的上元节我们一道登上花萼楼赏月,自那时起我待你的心意便从未改变过。”
这是他珍藏在脑海深处的宝贵记忆,但于崔琤而言大抵也不过只是一次游赏罢了。
他不像她那样细心常常还有写日录的习惯。
他意识到自己爱她的时候已经太晚,以至于先前的记忆都没能留下许多。
他不记得十四岁的崔琤爱穿什么裙子,不记得十四岁的崔琤喜欢吃什么,甚至不记得十四岁的崔琤是怎样软声说爱他。
李澹一字一句地将心绪认真说出,她哭得有些累了,伏在他的怀里像是睡着般那样安静,只偶尔流露出细碎的鼻音。
他轻轻阖上眼瞳,掩住眸中的戾气,尽力让自己还有些温雅君子的模样。
但他的声音太嘶哑了,“之所以还留着那些画,是因为崔瑾生得像你,我借着那些画,才能回想起年少时的你是什么模样。”
“我的心也不是木石做的,令令。”他摸了摸崔琤的头发,“你那样珍重我喜爱我,我怎么不会动容?”
李澹的手掌贴在脖颈许久终于变得温热起来,他将手上的血擦干净后轻轻捧起了她的脸。
姑娘的脸庞潮红,连眼尾都泛着红。
仅是被她看上一眼,他心口的旧疤痕就要全都裂开渗出血来。
“可我太自负了,是不是?”他怜惜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李澹轻声说道:“明明是在掌控着你的一切,却还自以为是地当做是在对你好。”
“我从来没去认真地理解过令令在想什么,总觉得自己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便能将万事万物都控在手中。”
“我这样自负,面对你的时候却又惶惶不可终日。”他轻轻抚上崔琤的脸庞,“那时我甚至不敢去想,你对我的爱也会有消磨殆尽的一天。”
他没有指明具体的时间,但二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