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阮阮没有爆发式的嚎啕,镜头里她看起来近乎是安静的。
很长一段时间,慕阮阮似乎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像被血锈攥紧了喉咙。疑惑的神色还没完全从她眉目间褪去,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那些矛盾的神色交织在她脸上,最后落成一种稚子般的无措。
这种堪称理想化的感染力,甚至比聂远预想中还要好。
羲姱这个人物,有一把宁折不弯的君子骨,是个宁可枝头抱香死,不肯吹落北风中的极致性子。她看起来越倔强,打碎她的时候就要越柔软。
要给观众看铁锈里生出的花,那是傅行深浇灌过的月亮。
“孤就知道你会回来。”少年帝王站在大殿上,他面上带着遗憾之色,“可怜孤的皇叔,原本是不用死的。可谁叫他到死,也不肯说出你的下落。”
羲姱似乎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低头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像是在翻找些什么。只见她从袖口拽出根不起眼的红绳,而后小心翼翼地,把它系在了傅行深垂落的手腕上。
闻商连提议改动的地方就在这里。
在之前的剧情里,他们年初游街路过月老祠的时候,道观里的小道士在摊上卖的,说是被月老红线绑过的恋人,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
羲姱看他腰间的荷包格外鼓,正想感叹一句,天底下的有情人果然最好骗,一转头却见傅行深伸手付了钱。当时羲姱不知道拿这件事取笑了他多长时间,却没想到自己再一次见到这条两文钱的地摊货,是在一封道别的长信里。
重结素衣衔素结,始知情深一心同。
她亲手合上他的眼睛,在身后万道箭矢破空的风声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自己的爱人,
“傅行深,你要等我。”
“卡!”聂远在监视器前,远远地给慕阮阮竖了个大拇指,“这条非常好,休息一下,一会补几个特写就行。”
慕阮阮“嗯”了一声,试了几次才重新站起来。她胡乱抹了把脸,径自越过所有人,一声不吭地栽进折叠椅中。
聂远了然地没说什么。慕阮阮属于那种共感力强的演员,入戏主要靠共情。拍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戏,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很正常,让她自己待一会或许就能好。
慕阮阮清楚不能被情绪左右太久,下一场要拍的是她入朝受封的那段戏,是人物意气风发的时刻,不可能肿着眼睛去拍。可她没办法不去想傅行深冰冷沉默的死亡,和他即将在三途川边消散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