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弦低头避开一汪盛着月亮倒影的水洼,有人急匆匆地擦着她肩膀,脚下踉跄一步,污水中折射的月光瞬间碎成无数泡影。
贺清越于瞬间伸手,用力扣住她肩膀,初弦嗅到他怀中温暖清冽的香根草余调,继而撞上一片温热,她后知后觉,那是身后人的体温。
她的目光错过去,迎上陌生女孩的“抱歉”二字,她回以友善微笑。
贺清越在这时低头,温热气息拂过右耳,他低声,掺了点儿含混的笑意:“好好看路。”
后边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不要总是看我。”
初弦下意识要辩解,贺清越搭着她肩膀的手一触即收,同时他支起手指,悬着毫厘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反驳。
老奸巨猾的狐狸。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
虚张声势的兔子
他在心里暗暗失笑。
半分钟后,初弦慢吞吞地道了谢。
也不说是哪件事情,贺清越存了心要逗她,坦然自若地应下:“不客气。都说是顺路。”
初弦决意不要搭理他。
贺清越半垂着眸光,借着风偶尔扫她一眼簌簌轻颤的睫毛,认识这段时间,还没见过小姑娘恼怒的模样,真稀奇,耳尖红透了。
余光可辨的清瘦喉结动了动,月光截一小段昏淡光影映着他冷白皮肤,闷闷地,耳边似有一阵慵懒笑音。
她那针对性的寡言面具被他当场撕开口子,贺清越无可无不可地和她说话,初弦要么应一声“哦”,要么应一声“嗯”,最后干脆充耳不闻,礼貌而敷衍地点头。
因着共撑一把伞的缘故,贺清越说话时慢条斯理的语调,偶尔冒尖的坏笑,还有微微起伏的呼吸,几乎与她趋于一致的心跳。
太近了。
她想。
这条路真的不长,平日十五分钟走到头,可下着小雨,也不知谁的步子刻意放缓再放缓。
但无论再怎么慢,仍是一眼望见尽头。
初弦抿了抿唇,看见罢工许久的路灯。
雨停了,他收起伞,睨她怔怔发圆的眼睛。
“从这儿,到那儿。”
初弦往后撤了半步,手指点着最远的路灯说:“我每次回家,都数着这十五盏路灯。但是从某天开始,先是这一盏不亮了,然后到那一盏,接下来是那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