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目光精如闪电,一瞬不瞬地盯紧应华章:“她年轻却因癌症去世,先不论她不是高危癌症,她有尚且充足的存款,也有人帮她照顾孩子,为何还是薄命?难道不是因为劳累多思!”
她在应华章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里落下言尽于此的最后一句:“收养初弦那姓黄的男人,他的小剧团几经打压,若非如此,初思未必劳心劳力。这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应总你最清楚。但若说没有你的默认,你胆敢当我的面摸着良心说吗!”
老太太最后两句话,彻底撕下他这几年自欺欺人的伪装。
他当年让初思来送他一面,存的不是愧疚追悔,也不是感同身受,他只是在想,凭什么你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凭什么你和你的女儿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你也不知道他这些年为你做了什么,他说要带你离开南城的那天你为什么不来?!
种种诸如此类的诘问和怪责。
——你为什么不来?
如果你来了,你们逃了,应华年或许不会死。
但他忘了,那根本是应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而他在其中,并不是完全无辜的一个。
更何况,应华年在初弦七岁时才得知她的存在,而应华章,还要比他早两年。
早两年啊......
两年,712天,他从未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他没办法怪自己,于是只能怪初思,怪她的失约。
但当年的初思还是太年轻,太不知人性本恶。
那根本不是施舍,而是下作的侮辱和欺负。
这就显得他在多年后和初弦说过的话特别卑劣可笑。
“初弦,我只记得我失去了弟弟,却忘了还有一个人,她失去了父亲。”
他其实从没有记得,更或者是懒得想起,这世上有这么一个无父何怙,无母何恃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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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越并不打算把所有事情告诉她,但也没瞒,挑拣那些听起来不那么令人生气或难过的成分,当一个睡前故事。
她听完,坐在温缓壁灯下沉默许久。
她刚下飞机,时差来不及倒,眼下一层淡淡的乌青。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值得你烦心。”他罕见地顿了会儿,温热呼吸轻缓拂扫她睫尖,声音沉沉闷闷:“初弦,不要为那些人露出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