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微微失氧,控制不住地打哭嗝儿,心里仍是枯朽泛酸,但他就是又那样轻易的本事,三两下哄得她闭起眼苦笑。
贺清越拧开一瓶水,递到初弦唇边,修长眉宇含着短促笑意:“毕竟大你一轮呢,怎么能不着急?”
初弦努力咽下据说一瓶要差不多两千元的天然矿泉水,她寡淡地品出唇齿间的清甜,用自己匮乏的日文单词辨认品牌名究竟叫什么。
“你总拿我开玩笑。”
贺清越就笑:“我哪儿敢啊。来,把眼泪擦一擦,现在回家吃饭好不好?”
她胡乱地团着纸巾,沾过眼泪的皮肤微微刺痛,车上有迷你型的收纳盒,她旋开一角,废纸往里头撇。
这个点的环京路格外堵,车尾缓缓连成一片此消彼长的灯海。他们少有的无交流,但贺清越只用一只手开车。
另只手牢牢地扣着她。
或许是心绪大起大落,她又精疲力尽地哭过一场,眼下靠着玻璃睡了个不安稳的囹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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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见过往。
梦见他书信里写过的那些日夜,梦见南城附小七十秒的红灯,梦见异国他乡的一排天蓝色风车,梦见他伏在终南别馆的某一方温润石桌,执笔给她写信。
梦中场景凌乱混杂,但有一个片段她记得很清。
那个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站在空茫雨雾中,看不见的风吹拂他坠了雨珠的沉重衣角,如一棵孤拔的树,笔直却清瘦。
他撑着黑色宽沿雨伞,伞面压得很低,但是他忽然抬了抬手。
于是初弦看见他完整的脸,遥远虚无地,对上她回望视线,温和地笑了一下。
他眼眸落得很低。初弦茫然地想,大概是因为她很矮吧?也是,那会儿她还念小学,个儿确实不高。
她就在这时猛然惊醒。
贺清越半降车窗,今夜起南风,冷冽枯朽的寒风全部绕过她。
他眼神从灰蒙蒙的天收回,倾身捋平盖在她双膝微微下滑的手工针织毯,手指随着她刚蹙过的眉落在耳畔:“别皱眉——晚上想吃什么?嗯?”
初弦睁着惺忪睡眼,有种不知今朝的混沌感,她抓住贺清越腕骨摇头,轻声说:“现在几点钟了?”
他掰正她手腕,那枚满天星闪闪熠熠,指针横劈罗马数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