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及贺清越的休息时间,早早窝上了床,洗尽铅华的小半张脸埋进柔软的轻薄羽毛被,眼尾勾弄一点儿不是很盛的笑容,轻着声音问他:“困了,睡觉好不好呀?”
贺清越无端端地捏了两下喉结。
“差不多了——忙完这两天就回去。”
他说什么她都乐于点头,很乖的,黑曜石似的杏眼弯了又弯,不过他说再多胡七八糟的话,她也很耐心地听,很好性儿的点头。
“哦对了,我明天下班,打算去望园看一下爷爷。”
尽管初弦对应家人做过的事情感到不齿,但爷爷毕竟老了,现在又病重,她没道理不去探望一眼。
贺清越沉默半晌。无论出于哪种方面,他都不大愿意初弦独自和应家打交道,那日不欢而散后,初弦在他的介绍下请了一位律师,替她处理老爷子留下来的不动产。
她说不要,是真的不要。
终南别馆也好,望园也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要不要找人陪你?”
初弦眨眨眼,困意上涌,眼神千丝万缕的迷糊,和他说话的嗓音也软得一塌糊涂:“不用啦,我自己能处理。别担心,现在是所向无敌的初弦,没什么可以伤害到的初弦。”
“那好。”贺清越无奈失笑:“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不许介意时差。”
初弦软软地嗯,想了几秒,忽然凑近话筒,用她那把贺清越抵抗能力基本为零的嗓音说:“早点回来吧,我也很想你。”
.
初弦计划提前收工,打算赶在周五晚高峰之前驶出水泄不通的二环路。
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她刚把一应杂物收拢进挎包,准备把茶杯洗净后离开时,师妹其一从屏风后面探头探脑地说:“初初姐,有人找。”
初弦一愣,心底拿不定会有什么人在这个节骨眼找她。
她把背包重新挂回桌角,应了声“就来”。
入夏后天暗得慢,她踩着一束斜支长影,意外在白玉石桌看见一道熟悉背影。
“钟医生?”她走过去,惑然地问:“是你找我吗?”
钟立谦转身时把手机往口袋深处退了一寸,他逆着身后云蒸霞蔚的晚霞,唇边牵出一个看不出距离生疏的笑容:“对。之前我还欠你一顿饭,你今天方便吗?”
初弦一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