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道:“这个好办,小女子没带趁手的家伙,那便以凳代鞭罢。”说罢在厅中拾起一支长椅,左手拽住椅腿轻轻一错,将其握在了手中。掰断椅腿本不足为奇,难得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子,能将椅腿齐根折断,断口处却如刀切斧剁一般,没有丝毫木茬倒刺,这一手绝活露出,关风等人无不惊骇。
应彪错愕道:“尊驾要用这木棍和应某过招?”
姜夫人将椅腿掂了一掂,道:“不错,分量着实差了一些,不过和你的钢鞭长短大小倒也相似,还勉强能用。”
应彪不敢有丝毫轻敌松懈,重又拿起钢鞭道:“好,便请进招罢。”
姜夫人也不客气,将椅腿一挺,叫道:“我要打你的跳环穴了。”向应彪直刺过来,应彪急忙闪身避过,顺势举鞭向她砸落,姜夫人把椅腿缩回一立,正好顶在鞭柄前三寸处,本来应彪这一鞭力道极大,但偏偏鞭柄之前最不受力,被一顶之下,险些连钢鞭也脱手了,知道眼前这女子非同一般,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施展全力与她周旋。
关风在旁观战,暗想此女用椅腿与应彪交锋,必是以奇特招数取胜,自己可要瞧清楚了,探究出她的师门为何,以便心中有数。哪知姜夫人招数平平淡淡,既不像刀法也不像剑法,倒和钢鞭铜锏似为一路,只是每招都后发先至,让应彪十分被动,关风暗暗称奇,心想这女子怎恁地了得,以自己眼力,居然瞧不出半点端倪,别说何门何派,便是大部分招数也都见所未见,这一下节外生枝,今夜能否取到扳指可未知了,想到此处不禁眉头深皱,发起愁来。
场下两人斗了十来招,应彪突然轮起钢鞭,改为大开大阖的招数,每一鞭都呼呼挂风,连辛弃疾等人都为之气闭。要知应彪能有今日之名,全仗着一条钢鞭势猛力沉,外门功夫实已算武林顶尖之列。关风在一旁瞧得真切,心想古往今来,女子中虽也不乏高手,但多以灵巧招数见长,若论气力,总归不是男人对手,这时应彪情急拼命,一条钢鞭重达六十多斤,舞动的如同车轮一般,倒要看这妇人如何应对。岂料姜夫人毫不着慌,将椅腿挺起,贴着钢鞭借力打力,椅腿竟不折断,登时又和应彪斗了个旗鼓相当,众人见了这等神功,都无不惊诧,心里由衷地发出赞叹。
应彪越打越急,自己已经全力施为,对面女子则显然颇有余地,一招一式之间,似乎尽是戏耍逗弄,两人又战了十来个回合,姜夫人的椅腿顺鞭直上,叫了一声“着”,应彪若撒手认输,便可躲过,但此人甚是刚烈,紧握钢鞭,不避不让,姜夫人木棍到处,“啪嗒”一声,应彪的腕骨应声而断。
关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应彪骨断筋折,却极为硬朗,一声不哼,扶着右手回到座位,如慧禅师忙拿出药膏为他敷药疗伤。
姜夫人道:“应老师太过固执了,钢鞭被你舞动多时,其实你早已力竭,这时若肯撒手,凭着一双肉掌,仍能周旋一阵,又何必落得自身伤残?武学一道,最忌墨守成规,我想让你扔掉钢鞭,原是一番好意,唉,可惜啊可惜,错过这一悟,再想更进一步,可就难了。”语气委婉,倒像师傅教授徒弟一般。
关风暗暗吃惊,这女子的话一针见血,实已包含了极深的武学至理,自己和应彪相交多年,也不过隐隐感知到这位混鞭侠的功夫缺陷,而这女子不过和他交手数合,便能指出他的武学障来,其修为实已到了绝顶之境,可这人究竟是谁,却半点头绪也无。
如慧禅师料理完应彪伤势,大踏步上前口诵佛号,道:“女施主武艺高强,小僧很是佩服,但不知施主所属哪门哪派?尊夫是哪一位?”
姜夫人道:“外子不是武林中人,名字不值一提,小女却无门无派。如慧和尚,我听说你剑术惊人,今日想要领教领教佛门高招,不知你意下如何?”
如慧脸色大变,心中七上八下,连冷汗都冒出了,颤声道:“我……我何时曾使过剑,在下……小僧惯用的,是两把钢钩。”
姜夫人道:“哦,是小女子记错了,原来大师擅使双钩,钩法由汉朝大将窦宪所创,本就脱胎于剑术,使钩使剑,也都差不多了。”
如慧知道今日不免一战,忙收起心思,从腰间摸出双钩来,在胸前一错,道:“那便讨教女施主的高招,施主还是用这木棍么?”
姜夫人道:“椅腿当剑,未免憨了些,”环顾厅内,心中一动,“我便用这长烛做剑罢。”
众人都是一愣,厅内燃了不少细烛,每根都长约尺余,的确和宝剑长短相似,但蜡烛本是脆物,莫说和宝剑相碰,便是寻常人用手也能轻易斩断,如何能够拿来对敌?却见姜夫人取过一支刚燃未久的长烛,也不吹灭火头,握紧烛根,道:“便请大师先进招。”
以蜡烛对长剑,本是极大羞辱,但如慧刚刚亲见应彪的惨象,不敢有丝毫大意,挺剑直刺过来,姜夫人身子一转,长烛跟着递出,火苗险些掠到如慧衣衫,如慧大惊,急忙闪身躲避,二人便战在了一处。
虞可娉也不知姜夫人是谁,但见她连战应彪和如慧毫不费力,瞧她神情,似乎也没怎么将关风放在眼里,想来今晚当是无忧了,不由得松了口气,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下拼斗,突觉小迢不在身侧,斜眼一撇,见他正闷着头向门口慢慢挪动,心中微感奇怪,两步过去摁住了他,低声道:“小迢,你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