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娉道:“先前小女已和诸位推演过了,还是请董大人亲口说说。”
董学图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刺杀了郡主,幸喜得人顶缸,无人疑心在老朽头上,这才让我逃过一劫。没成想七年后旧事重提,大伙又齐聚在海岛上,第一日萧女侠说她当年似乎看错了人,那时老朽便起了杀心。当年追过郡主、跑出月亮门洞的恰是老朽啊,若被萧女侠想起认出,那还了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夜我便诳出萧女侠来将她杀害!原以为后面会相安无事,哪知第二日葛掌门又说自己当年老眼昏花,也看错了人,只怕追逐郡主的不是卫东来!我怕又再穿帮,于是找了由头将葛掌门骗出,故技重施也将他杀死!今夜周大侠又说他似乎也曾目睹真凶,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我惊慌之下,还哪顾得了这许多,便让他先到假山这来,再叫上安夫人暗中埋伏,想要继续灭口除根!”
虞可娉道:“安婆婆好重情义呵!这般杀人的歹事,也肯帮人去做!”安婆婆双目紧闭,一语不发,竟似充耳不闻。
董学图道:“安婆婆纯是顾念旧情,这才舍命相帮,便请大伙高抬贵手,放她一马罢。”
虞可娉道:“董大人,你这番言语不尽不实,一个劲儿避重就轻,叫人好难信服。你说因被萧女侠等当年目击,这才要杀人灭口,然则你当年因何要杀郡主?卫东来又缘何会来到西花苑,是你使计诳他来的,还是机缘巧合?卫掌柜险些殒命,你只字未提,那么卫掌柜并非由你所伤了?如此打他的真凶又会是谁?”
董学图咳嗽了一声,道:“卫掌柜也是被我打伤,至于因何谋害郡主,这个……这个……此事牵涉甚广,涉及老朽私隐,却不能以实相告了。”
虞可娉冷笑道:“你干么打伤卫掌柜,就不怕一棍打死了他,大伙都困在岛上?”
董学图道:“老朽一时脑热,还哪管得了这许多?”
虞可娉道:“地上的匕首,想必便是刺杀萧女侠和葛掌门、书房中遗失的那柄了,然则打伤卫掌柜的凶器,始终没有找到,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董学图摇了摇头,默然不语,虞可娉又问道:“是不是丢入海中了?”
董学图道:“不错。虞小姐,你断案如神,老朽甘拜下风。卫老先生,等回到中土,老朽便陪你打官司,让令郎沉冤昭雪。”
虞可娉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惜啊可惜,董大人,你身为堂堂翰林,再过几年便可致仕还乡,到时候得享清福颐养天年,何等自在快活?结果临了晚节不保,最终落得个杀人欺君的恶名,死后只怕也不得安生!”
众人听她说的凄惨,也都禁不住恻然,安婆婆紧咬双唇,眼中已泛起泪花,虞可娉只做没见,又道:“卫掌柜,令郎的旧案已破,明日可安心送我等回家了罢?”
卫喜道:“是,明日辰时老汉升起篝火,便会有船接咱们回去。”众人闻听都露出喜色。
董学图把眼一闭,再也不想多说一字,盛春林见他模样有气,上前一脚将他踹倒,道:“你这道貌岸然的禽兽,仗着你那相爷岳丈的权势,这些年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当年你栽赃于人,害的老子跟着一起受屈,此番如何能够饶你?不把你捆个结实,难保不再生祸端!”言罢离了假山去拿绳索。
董学图被他踢倒在地,跌的门牙也摔掉了一颗,满嘴满鼻尽是鲜血,直疼的缩成一团,安婆婆此时再也隐忍不住,拦住奔回的盛春林道:“不关他事!莫要再为难他了,这一干罪状俱都是老身做的,与他人毫无相干!”
众人皆是一惊,董学图强忍伤痛,颤声道:“你……你又何苦说了出来?”
安婆婆道:“宜生,我又怎能让你替我顶罪,平白去受半生苦楚?”
董学图道:“是我对你不住,让你一生也不快活,如今便偿还了你,又有什么不好?”
安婆婆摇头道:“当年你虽弃我而去,但时隔几十年,这些往事早成过往云烟了,我嫁给伯熊也是很好,这几十年来,也没不快活。”
虞可娉道:“先前董大人说,是安婆婆双亲嫌贫爱富,不肯成全,以致棒打鸳鸯,令有情人不成眷属,怎地如今又说是董大人遗弃在先了?”
安婆婆道:“宜生官居显赫,怎能轻易败坏名声?这里昏暗寒冷,不如大伙齐去书房,此案个中情由,便由老身一五一十地给你们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