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娉也笑道:“哪里拙了?审问贵在措手不及,你问出这话的时机恰到好处,这母子二人虽然没说,但我察言观色,已看出他们想的是谁。”
蓝元宝和两个差役听得一头雾水,不解这两人的话中之意。原来娄之英本无推演之才,此前几次参与断案,都是默默出力,从不曾有什么主见,但他生性聪慧,在虞可娉身边耳濡目染,慢慢也摸到了侦案的诀窍,适才讲到凶手并非陌生人时,柴刘氏母子均神色反常,他突然福至心灵,脱口问出那一句,果然看出了些许端倪。这时蓝元宝大着胆子问道:“娄公子、虞小姐,你……你二人说柴夫人母子想到了同一个凶手,这人……是谁?”
娄之英道:“柴家人说柴保正近几月琐事缠身,终日烦恼,还被小人倒戈背叛,你说那是什么事啊?”
蓝元宝沉吟道:“柴通近来被倒卖田产、村民暴动一事弄得焦头烂额……照啊,他母子猜到的仇人,莫不就是与柴通反目的邝思文邝掌柜?”
虞可娉道:“若照常理推断,此人确有嫌疑。”
蓝元宝道:“樊捕头说他半日便能将邝思文带回,咱们午后便到衙里将这人打入大牢逼问!”
虞可娉摇头道:“此人若是真凶,那本案便有两个大大的谜团不得拆解,真相到底如何,咱们等回衙里先审过了再说。”
众人忙活了半日,都有些饥肠辘辘,眼见饭口已到,便去镇上的食肆吃饭,蓝元宝一边介绍本地的见闻,一边随口编排几句樊春的不是,娄虞二人听在耳里,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等吃罢了饭,眼见未时已至,约莫樊春当已从博罗郡赶回,众人便起身奔赴县衙,刚进到衙门口,便见一名差役小跑着过来道:“蓝大哥,樊捕头已带着嫌证回来了,李孔目发起急来,正要命我等下到镇里去寻你们。”
虞可娉听说邝思文已被带回,心念一动,忙到衙里面见李孔目,李孔目正在屋中来回踱步,看到众人归来,双眉略为舒展,急急地道:“虞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那邝思文已从博罗郡请回,孙观察已问了一阵,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还找不到他有什么把柄,再过半个时辰便非放人不可!”
虞可娉道:“樊捕头呢?他又问出了多少?”
李孔目狠一顿足,道:“这厮回来便和衙里告假,说家中有要事去办,当真是分不出轻重缓急!”
虞可娉道:“好,我来瞧瞧这位柴保正的‘义弟’便是。”让蓝元宝、李孔目等在外面候着,和娄之英只身二人去见邝思文,原来此人被关在县衙二堂一个门房之中,那里惯常是审问凶嫌之地。娄虞进到房中,见正中央坐着一位华服老者,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生的极为清瘦,双目炯炯有神,一看便很是精明,知道要和这种人周旋颇为不易,于是搬过两把椅子,在他对面稳稳坐定。邝思文见又有两人进来,而这一男一女年岁极轻,穿着打扮既不像府衙中的差人,模样举止又不似本县的坐地户,鼻中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们也关的我久了,这里是审讯犯人之所,我又不是什么嫌犯,你们想要屈打成招、只手遮天,只怕县老爷也不会答应!”
虞可娉道:“邝掌柜,你莫心急,如今县里出了命案,干系重大,有些事须得弄个清楚。小女有几处疑问,想和邝掌柜闲叙几句,咱们说完了便让你走,绝不耽搁你片刻。”
邝思文见她年纪虽轻,但吐属不凡,说话十分客气,自己倒也收起三分倨傲,道:“两位也是公门中人么,听口音倒不似住在本地。”
虞可娉道:“我们是来助县里断案的外乡人,小女姓虞,这是我娄大哥。只因令义兄柴保正遇害一案扑朔迷离,衙里人手不足,我二人特来相帮。”
邝思文皱眉道:“还说什么义兄!我和此人早已义绝了!”
虞可娉道:“死者为大,柴保正生前再有什么不是,如今也无处声讨了,还请邝掌柜别放在心上。我想问一问,当初你二人因何结拜,又因何反目成仇?”
邝思文双眼一闭,沉思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二人识于微时,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彼时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岁,我好打理生意做小买卖,他擅结交权贵钻营打点,就这样我二人齐心合力,在县里、镇上、乡下置办了不少产业。柴通这人虽然聪明,但性情极其冷漠,从不把亲戚乡里放在心上,便是亲生儿子,送到外乡求学,数年不见也是眼都不眨一下,亲尚如此,我一个磕头把弟,又能好到哪去?一年前因倒卖乡下田产,他与乡民们起了争执,我一气之下与他割席断义,帮着乡民一起去讨公道,这一年下来虽然没占上风,可也没让他拿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