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茉冷笑道:“邪门歪道?你对敝宗教义又清楚多少?可知我们要做什么么?”
娄之英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目之所及,菠莲宗贯于蛊惑人心、颠倒黑白,且行事手段残忍,极为凶狠阴毒,滥杀无辜、残害忠良,这数十年不知害的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种教派,教义便再高尚,又有何用?”
曹茉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成就大事,使些非常手段,又何足挂齿?”
娄之英听她口口声声把菠莲宗说的惊天动地,委实不明她因何如此泥足深陷,这时倒也想一探究竟,问道:“好,那么贵教的教义为何,到底要做什么大事,请你说来听听。”
曹茉脸现踌躇之色,一时不决该不该向外人述说,虞可娉道:“曹姑娘,你先前不是说今日无论何事都和盘托出,半点也无隐藏么?菠莲宗既然要做大事,难道竟不能昭示天下吗?”
曹茉定了定神,道:“好,告诉了你们也无妨,便和当年创教立派时的初衷一样,敝宗经营筹划多年,乃是为了改朝换代,建立不世之功!”
娄虞二人俱是一震,没想到菠莲宗竟有如此野心,虞可娉想起当日在岭南博罗郡,木归的远房外甥樊春曾经供述,说菠莲宗和西辽国往来密切,当时还不明就里,不知这邪教有何意图,现下想来,那自是要联合外围、筹备造反举事了,索性道:“改朝换代谈何容易?如今宋金僵持,轻易不动刀兵,你们若兴风作浪,岂不无端陷百姓于水火?何况贵教一无重兵,二无良将,凭着一群武林异士,便想逐鹿求鼎,那不是天方夜谭么?”
曹茉道:“宗主雄才伟略,有经天纬地之能,他心中所想,便是说了,你们也不明白。眼下大宋孱弱,女真优柔,正是可趁之机,至于如何成就大业,非你我等庸人所能忖度,那也没什么好讲。”
娄之英初时听她讲说这些,惊诧多于愤恨,此刻却是越听越气,道:“小妹,你怎能如此说!你可知战争一起,有多少士兵、百姓就要遭殃!当年隆兴北伐,我曾亲历战场,种种惨状苦不堪言,再也不敢想第二次。况且当下中原陷于外族,你是大宋子民,不想着为国出力,却要参与造反,让敌人乘虚而入,那不成了千古罪人么!”
曹茉冷笑道:“赵宋无道,奸佞当朝,连祖宗江山也都丢了,他们不是千古罪人,我们想要取而代之,替民夺回中原,反倒是罪人了?”
娄之英听她强词夺理,不辨是非,怒意反倒消了,苦笑道:“小妹,我知你受菠莲宗的蛊惑,全然都想歪了。官家纵有诸多不是,毕竟是为天道,若然一垮,只怕就要天下大乱,那时遭殃的可都是平民百姓。”
曹茉道:“天下太平,百姓就不遭殃了?当年隆兴北伐,弄得两淮民不聊生,朝廷可曾安置过当地百姓?乡里连年大旱,大伙吃不上饭,官府可曾理会过?村民陆续染上瘟疫,只能乖乖等死,那时官老爷们又在哪里?有道是不破不立,敝宗替天行道,正是要救民于水火,这天下不乱也便罢了,倘若一乱,恰是天助我也,那时振臂一呼举事,便容易的多了。”
娄之英知她深受邪教荼毒,再说下去也是徒然,索性绕开菠莲宗的教义,道:“小妹,纵使你有极大野心,可是非善恶总要分明,菠莲宗平日残害百姓,民怨极深,哪里会有人拥护?就算你们夺了天下,到时双手血迹斑斑,又有何人肯于臣服?”
曹茉乜然一笑,道:“自古建立丰功伟业,自是以大局为重,手段为轻,开天辟地以来,哪一朝开创时不是尸横遍野,又有哪一代立国时不是血流成河?眼下敝宗教徒已有数万之众,再过几年,南朝每家每户都有敝宗的信徒,你说无人拥护,岂不是笑话?”
娄之英低首摇了摇头,他先前心中始终抱有一丝希望,想着曹茉乃为势所迫,不得已才加入菠莲宗,纵然曾造过许多冤孽,但只要痛改前非,将来多做善事,未始不能将功赎罪,重新做人,可经过此一番交谈,最后这一点点幻想也荡然无存,站起来拍了拍衣衫,道:“小妹,我跟你自幼相识,曾共经生死,这些过往交情,那也不消说了,你又三番五次地救我,那自也是瞧在了这份情义上。今日我得知了你的身份,当真是又惊又喜,既悲且恨,喜之喜相遇故人,恨之恨当年单纯质朴的曹小妹,如今早已成了杀人无数的女魔头!我既劝服不了你,那也无话可说,但菠莲宗残害百姓,流毒于民,我早已立过誓言,与这邪教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他日若再相见,但教我知晓你仍杀害无辜,娄某绝不容情!多谢你今日全盘以实相告,告辞。”
曹茉脸上无半点神色,低垂眼皮,道:“娄之英,敝宗也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今后行走江湖,那可要小心了。不送。”
虞可娉眼看两人说僵,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曹姑娘,纵然你有一腔热血,可上次已与护教冷怀古闹翻,贵宗又岂能再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