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泛起熹微晨光,照亮了阴沉沉的烈焰谷。
山谷内的气氛与正放明的天色截然相反。昨夜的击鼓而歌和明灯沿河漂流仿佛都只是幻影,即使是最活泼的火焰之民也绷紧了神情,山间弥漫着激战过后残余的硝烟味。
初来乍到的异乡人并不知道那面丢失的鼓代表着什么,但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能瞬间夺走所有欢声笑语的并不只是同胞负伤而已。
在瞭望台受伤的几人早已被送到谷中诊所。门口的守卫吸入了大量强力催眠的药粉,现在仍昏迷不醒;击鼓者晴奈似乎与来人搏斗过,现场留下了不少高温造成的焦痕。她的腹部被利器刺伤,好在及时得到了救治,目前由于失血过多而有些虚弱,没有生命危险。
除去伤员和不能离岗的卫兵以外,其他人几乎都集中在了烈焰谷内唯一的礼堂——正是小夜之前落脚的那座广场旁最高的建筑物,似乎正在开全族大会。
小夜毕竟是外来者,自觉地没有参与可能涉及到机密情报的会议中,向勇真的父母报了平安后便漫无目的地在谷内走动。
深夜的战斗令睡眠不足的皮丘昏昏沉沉,没过多久便咕咚地栽进小夜的兜帽里,睡成一团毛球。小夜没有打扰它,而是在静谧无人处站定,思索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她对阿苏山中的风贼了解不多,但至少知道他们隐藏于山中,靠偷鸡摸狗的勾当维持生活——即便是在冲突最激烈的火之石矿脉争夺上,风贼的行为也以盗窃为主,很少与火焰之民强大的火系宝可梦正面打斗。连她这个外地人都觉得昨晚风贼的动作太异常了。
在脑海中将深夜激斗的画面细细回放一遍后,小夜试着整理了风贼所表现出的动机。
并非潜入民宅盗窃财物,而是在祭台周围时进时退,拖延时间。从超甲狂犀最后的进攻看来,他们似乎想要摧毁祭台中央放置的盟约之柱。
以及——声东击西,在人们的目光集中在祭台时,偷袭瞭望台,夺走了火焰之民的乌佩鼓。
在之前的闲谈中,阳羽和勇真曾经向小夜提及过,在众多乌佩鼓中,只有一面是特殊的——与舞者所使用的小型腰鼓不同,那面鼓直径近两米,是数百年前的族长亲手制作,并保存至今。
由于制作工艺的变化与失传,那面经历了长久岁月的乌佩鼓音色与现在的鼓有所不同。据说,古时的火焰之民能够用它与他们的神明进行对话。
具有千百年历史的乌佩鼓是火焰之民的宝物,一族文化的象征。但对于外人而言,那就只是一个有些历史价值的文物而已。小夜无法理解风贼为何要花费力气去抢夺一个没什么用处又卖不掉的古董。
想着或许是自己了解的信息太少,小夜拿出手机,试着查询与阿苏山的风贼以及被盗的乌佩鼓有关的详细情报。
手指刚刚在屏幕上划动两下,少女的心念一动。
她所处的位置是中心广场附近一处狭窄的巷子。大战过后,波导之力的探测习惯性地维持着半径十米左右的范围,而无形的波动反馈回了异常信息。
小夜的斜前方有一座普通的二层仓库,粮食和日用品之类的物件尚未归位,整个仓库都空置着,于是便被用作了临时的“监狱”。三个被高温烤晕、没来得及乘船逃跑的风贼被五花大绑地丢进房间,门口有卫兵和宝可梦搭档一同看守——等到礼堂的作战会议结束后,他们多半会遭遇许多轮的审问。
而在临时监狱与旁边民宅的狭缝间,有一个人影正在缓缓蠕动。
那是道很狭窄的缝隙,黑漆漆得照不进阳光,体格正常的成年人是绝对没办法钻进去的。不远处的河水流淌的声音掩盖了那一点轻微的窸窸窣窣,小夜透过波导之力清晰地“看”到,一个矮矮小小、披着短斗篷的人类正小心地向上攀爬。
潜入者颇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踏在目标的位置上时,忍不住轻轻呼出一口气。
战斗刚刚结束,路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卫兵,想避开他们的眼睛并不容易。好在烈焰谷的建筑物排布混乱拥挤,小巷子众多,这才提供了能够藏身的视觉死角。
矮小的潜入者站在窗台的边沿,眼珠一转,盯紧了对面仓库阁楼的窗户。
五秒种,只要在五秒钟内没有人仰头向上看,就可以从窗户进入仓库里,然后……
将腰间的匕首再一次系紧后,潜入者屏住呼吸,看准方向无声地一跃——
“咚!”
身体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显得无比刺耳。
潜入者根本没看清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影的模样,便被撞得失去平衡,跌向一旁的小巷。
小夜轻巧地落在石子路上,打量着对面人的样子。
那是个黑发黑眼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她的身躯很灵活,即使被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依旧猫儿般轻飘飘地落地。
或许是意识到那一下碰撞令自己的救人计划彻底泡汤,小女孩的眼神由细微的茫然迅速变为凶狠。她唰地亮出匕首,吐出一连串和年龄不符的咒骂声。
急促的脚步声从周围响起,显然是听到动静的卫兵已经赶来。急于脱身的风贼女童朝着那个最多比她大两岁的碍事者狠狠刺出一刀,“给我滚开!”
小夜一探手,稳稳抓住了女童挥刀的手臂。
经常斗殴的人总是能在短暂的交手中读到对方的大致实力。女孩面色一变,一脚踹向对面人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