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愣了愣,走到景梅身边说:“景梅小姐,你的头没事儿吧?要不……我去给您叫个大夫来看看?”
“你给我滚!你刚才干啥来着?现在跑来跟我说这些,看来你现在跟他们在一起处得不错嘛,已经是一家人了。”景梅用力地一把推开了阿宽,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
阿宽立马扶住了她,为难地说:“小姐,我只是个做下人的,你何必为难我呢?我就是混口饭吃,并没有别的意思。前阵子你不在家,是大爷把我跟阿龙调到他们屋里帮忙的。”
“你少说屁话!用不着来跟我解释,今天你来帮我推轮椅,我还以为你是好心,原来只是想看我的笑话!哼……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没一个好东西!你给我记好了,她是个野女人,住不住得下去还说不定呢!可我姓郝,我死都会死在这个家!你要是跟错了主子,日后有你好果子吃!”景梅气得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阿宽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的,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还不如不吭声算了。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低着头听着。
这时,阿龙小心翼翼地从门边进来,说:“我给夫人和少爷盛点儿饭菜回去,他们说要在屋里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一个个都瞎了眼!全都帮着外人!”景梅气不过,她自己吃不下,也不想让他们母子俩好过。她突然扯起桌布,一下子把整桌饭菜全都掀翻在地上,盘子和碗碎了一地。
阿龙和阿宽站在一旁惊呆了,好好的一桌饭菜,就这样全都浪费了。
“景梅小姐,我多说一句,你也别不爱听。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这样子,是何必呢?要是大爷知道了,说不定又要生气了。”阿龙好心劝说道。
“你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这个家什么时候有你们说话的份儿了?我看是那个死女人把你们惯坏了,太给你们脸了!”景梅唾沫横飞地大骂,全然不知大爷已经走到了堂屋门口。
阿龙和阿宽被骂得不敢说话,景梅的嘴没有停下来过,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他们二人身上,她把这世上最难听的话通通说了个遍。
阿宽低头看到了外面地上的人影,一抬眼,发现是大爷。“大爷!您回来了!”
景梅的骂声戛然而止,她转头看了看大爷,脸上的红还没有退下去,胸口还在一起一伏地喘着气。她最丑陋、最顽固不化的样子又被大爷亲眼瞧见了。景梅愣住了,她原本还想在父亲面前扮演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儿的形象,这回好了,原形毕露,她暴露出了她自己最真实、最原本的样子。此时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今天才刚刚回家,会不会又被父亲无情地扔出去。
大爷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缓缓坐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又想怎么样?”大爷无奈地问。
“这不能怪我,爸。是那个死女人……”景梅赶紧改了口,“是小宝他妈,小宝他妈把筷子扔在我脸上,你看看!”景美指了指自己额头上两道紫红的痕迹,指望着用它来唤醒父亲的一点儿同情。
谁知大爷平静地说:“你小妈她就不是这种人。我就问你,你又干什么了?把她气成这样。”
“我……我没干什么呀!”景梅在脑海里迅速想了想,接着说,“他们吃饭,把好菜全部放在自己面前,我坐在轮椅上够都够不着,就让阿宽给端过来一下,她就不高兴了,这才打了我。”景梅一边说,眼泪一边流了下来。
“哦,是吗?还有这种事?”大爷对阿宽招了招手,“阿宽你过来,我问你,是这么回事儿吗?”
阿宽看了看大爷,把头低了下来,没说话。
“阿宽,你说呀,你倒是说呀!”景梅催促道。
阿宽为难地看了看景梅,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是……但又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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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站在门口,就光听见她像个泼妇一样在骂街了。”大爷问道。
“那我就说实话了……”阿宽又看了景梅一眼,怕她报复自己。“夫人确实拿筷子砸了景梅小姐的头,但那是因为景梅小姐先摔了筷子,筷子打到了小少爷的头。小少爷受了点儿轻伤,回屋擦药去了。”
阿龙看阿宽为难的样子,帮着说:“所以夫人让我过来盛些饭菜,他们就在自己屋里吃,结果景梅小姐把桌子给掀了,这些饭菜就都撒了……”
景梅听到这儿,狠狠瞪了阿龙一眼,恨不得立马上前堵住他的嘴掐死他。他不帮自己就算了,竟然还当面揭自己的短,这简直就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合起来欺负我!我今天才第一天回家,我怎么会故意做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会跟自己过不去吗?我是摔了筷子,可我那筷子本来不是想砸在小宝头上的!可她不一样,她的筷子就是冲着我的头来的!这能一样吗?”景梅努力地解释着,因为她知道如果再不解释,可能马上又要被赶出去了,说不定,还要再断一条腿。
大爷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唉……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景梅呀!我作为一个父亲,能帮你的都已经做了,让你回这个郝家,不仅是我,你弟弟景兰也帮了不少忙,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容易?你要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那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我也可以今天再让你滚出去!你要是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那你就想想该怎么办,想想以后该怎么对他们娘儿俩。今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是走是留,你自己定。你如果想留下来,恐怕必须得跟他们娘儿俩当面道个歉,还得看你小妈的意思,如果她愿意原谅你,你还有留下来的可能。”
大爷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回屋去。“阿龙,你去德运楼点几个菜回来,点最好的,多点几个,越快越好。阿宽,你去叫个大夫,到我屋里给小宝看看,别留下什么疤。”
大爷看都没看景梅一眼就走了。景梅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很多余,她已经清醒地认识到,父亲对自己应该已经不会再念什么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