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王子腾夫人最后这句话说出口,半天没有动静的王子腾忽然有了反应,“啪”地一下把手里的茶盏重重拍在了几上。
王子腾夫人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只见王子腾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斥道:“妇道人家,你懂得什么!妹妹那里只是为了她自己?她是……”
说到这里,王子腾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抿紧了嘴唇,把后面半句话更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王子腾夫人一头雾水,想到自己忙活了这半日,赔笑讨好地说了这许多话,却连王子腾一句“辛苦”也没听到,却被埋怨办差了事情,一时间也来了脾气。
她收了刚才的小心翼翼,也梗着脖子道:“我是妇道人家不假,但若说我不懂事,那你妹妹呢?你自己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倒是有多么贤惠得体了?还敢昧下外甥女家的银子,真是不要脸皮。”
王子腾见夫人恼了,泼口骂了出来,一时间又萎了。
他想了想,深深叹了口气,才道:“雅淑她娘,你我夫妻二人,在一起也几十年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妹妹这些年,在银钱上,真真是帮了家里许多的。”
王子腾夫人眉头立时挑了起来,心里想到许多可怕的念头,忙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家里这些年,何曾看到过她的银子?怎么着,难不成你拿了她的银子,在外头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
王子腾,我告诉你,这些年我虽只有雅淑一个女儿,但我娘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王子腾闻言又惊又气又尴尬,怒道:“你这无知妇人,竟是胡思乱想些什么?我说妹妹帮衬家里,是说她拿了银子帮我养兵了。”
王子腾夫人一愣,“养兵?你什么意思?朝廷的兵,哪里用你来养?”
王子腾立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就知道你这妇人肚子里存不住秘密,若不是今天见你误会妹妹,我才不会同你说。
你也不想想,我们王家祖上虽是个县伯,但最近这几十年一直势弱。我若不是攀上了贾家,接手了老国公在军中的人脉,别人知道我是谁?
只是,军中比不得朝中,若真想让那些丘八对你俯首贴耳、如臂使指,平日里不给他们把油水供足了,他们怎么让你如意?
妹妹毕竟是王家出来的人,就懂得这些道理。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真金白银的拿钱出来帮衬我。
她帮衬娘家,是知道唯有娘家好了,她在贾府里才能站稳脚跟。可怜你这个无知妇人,却连自家的事情都拎不清楚,还在这里编排她。”
竟是这样吗?那王夫人不顾颜面地四处捞钱,竟是为了帮衬娘家?
王子腾夫人茫然地坐在那里,心中将信未信,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道:“男主外、女主内。这些事情,你不说与我听,我哪里知道。"
王子腾见话说到这里,便又叹了口气,沉声道:”如今你知道了,便晓得该如何做了吧?妹妹即便有错,咱们总还是要帮她的。
我也不瞒你,妹妹对贾家,是志在必得。咱们帮了她,也自有咱们的好处。“
志在必得?王子腾夫人抬起眼皮看了丈夫一眼,真不知自己那个蠢小姑子是哪里来的那份自信?人家贾家大房有儿有女,都好好的呢!
只不过,王子腾夫人自忖不是个蠢人,于是她选择了闭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夜间,荣庆堂内不似往日灯火通明,高大岿巍的房舍显得有些阴森。
因着贾母白日里又气又累,用了晚饭后就一直歪在榻上,嫌着玻璃灯儿明晃晃的刺眼睛,只让人远远地点了几盏灯烛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