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这一睡,整整躺了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整个罗浮上下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将军易位。
原本骁勇善战的腾骁将军跟倏忽面对面打了一场,据说当时战场上金光大盛,顶天立地的威武神君与手持巨剑的将军同丰饶的令使缠斗一场,最终由于镇压了什么,将军暂时撤去了神君,就是这个空隙,丹枫上前与倏忽博斗拖住祂,白珩和程安让那艘载着黑色太阳的星槎收了这个尾。
倏忽消失,无人知道那轮黑洞似的东西是什么,也无人知道倏忽这一次恍如湮灭的样子还会不会复活,但腾骁确是元气大伤,将罗浮将军的位子给了景元。
武将传位于智将,两人是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腾骁并没有因为新人走的路与自己不同就心有顾忌,这是信任所托,景元也誓不辱命。
这段时间,丹鼎司和幽囚狱倒也热闹。
一场惨胜,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量的堕入魔阴者被十王司押送幽囚狱,大量的伤员被送往丹鼎司治疗。
白珩和应星也是加入治疗大队的一员。
此事说来荒谬,在与倏忽死斗之际,丰饶的令使十分猖狂,看到这些反抗的人,仿佛在看蚂蚁一般,带着轻蔑,带着恶趣味,祂肆意倾注着丰饶的力量与赐福,在战场上无差别降临。
力量落到丰饶民身上,他们便是不死之身,死伤不忌,刀枪不入,可若落到仙舟人身上,便是丰饶的侵蚀,天人当场堕入魔阴,其余人便重则当场成为丰饶民,轻则从此变成天人体质。
白珩与应星便是如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两个都没有立刻就变成丰饶孽物,还有的控制,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珩当时正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的思维恍惚了一瞬,好像有很多人在她脑子里吵架,四肢也变得乏力,不复曾经驾驶的灵活,她明白自己这是捞着大的了。与其等死,不如趁着还有意识,拼上这条命。
她在星槎之上俯视战场,看到前方的腾骁将军在正面面对倏忽,丹枫化作龙身在令使的掣肘下挣扎,或许他已是龙狂的状态了;看到后方应星操纵的金人和他自己都倒了下去;侧方的景元挥舞阵刀,白发的剑士镜流离丹枫那边近一些,也在毫不留情斩杀密集又难杀的怪物。
她心下便有了决定。
她捧出了那轮黑色的太阳,那是由朱明仙舟的岁阳集合而成的杀器。
据记载,仙舟的敢死队将武器化的副引擎送入岁阳构成的恒星,使其提早进入衰灭,坍缩成为黑洞。那是曾经朱明仙舟解决“夺舍之祸”的法子。而坍缩的黑洞若能仿制或控制,又可以成为新的武装助力。
她手中的便是小型的仿制黑洞型武器,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搏有没有用,但朱明最是擅长利用岁阳的特性与能量,说不定会有奇效。
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会是这样,程安突然上来将已经无力跳船、决心赴死的她救了下去。
白珩在落地后看到黑洞的威力,那周围一片化作齑粉,扭曲后又消失,像是特效,又像是不流血的杀招。
如果程安没有救她下来,或许她也会是那个结局。
但现在,看起来情况更严重的倒成了程安。
应星的情况与白珩相差无几,他们去了丹鼎司又出来,结果自然是濒临魔阴,只可抑制,不可根除。
而程安一直没有醒过。
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静静地躺在白色之间。怪不得她平日不爱穿浅色,白珩想,的确不适合她。
景元刚刚接任将军,整日为战后的修养繁忙,镜流已经回到军中,云骑军还需要剑首站出来告诉他们,他们是胜利的,还需要继续站起来前进,两位在百忙之中也来看过程安,又匆匆离去。
他们也挂念朋友,但是罗浮的此刻更需要坚定有效的领导,所以他们没有时间久留。
丹枫和应星倒是也来床边坐过,他们两人最近似乎有些事情瞒着大家,景元和镜流在军中忙碌,没有注意到,但白珩在天舶司丹鼎司等分部辗转,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她问过,但两人都对此三缄其口。白珩也不想在这种大家都绷着些什么的时候逼迫友人开口,只能暂时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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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第七天,白珩来看程安之前,应星也来过一趟,他坐在床边,握了握紧闭双眼的女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