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笔记(八)(2 / 2)

饥饿的鸟 流窜做客 3425 字 2个月前

我们坐了一会便告别,还要一公里陡坡路要走呢。手推车上装满了东西,时不时就掉了,我们抱怨还不如手提来得利落。乡里好冷清,狗吠都听不见。忽然,我家的狗大老远就迎了来,摇头摆尾,热情洋溢。狗也老了许多,虽然个头还是个小狗模样,可年岁大了,当初还是弟从银川用一把粉条换的,刚来时尕唧唧的,刚会跑,那时候小侄女瑆瑆还不会走路哩,如今小侄女都上了幼儿园,大侄女多多估计上小学了吧。如今她们姐妹跟着她妈,我都两年多没见了。唉,世事无常,怎么都想不到,弟会离婚。

爷爷坟头上长满了荒草,很凄凉,爷爷去世十几年了,我都想不起啥模样了。每每靠近这片土地,很多熟悉的人都已不在,村子也逐渐零落起来,荒凉起来,这种感受总是令人伤感的。可这片田野依旧保持着原样,只不过很多曾经耕得熟透的田地,如今长满了荒草。脑海总是浮现着当初种地时候的热闹场面,这样的场景以后再也不可能看到了吧。

远远地可以看到四爷背着手在场沿上转悠,听说我们要来,早早来观望。四爷头发也白了,腰也弓了。我跟四爷没有好好说过话,见了面也只是随便聊几句,可总是感到亲切。现在老一辈人剩下的也不多了,看到他们,很多小时候的欢乐,还是会清晰地想起。但愿他们身体一直好着,将这份回乡的心继续牵引着。

家门口积着厚厚的雪,枯枝败叶散落在上面,动物的脚印也散落在上面。曾多么热闹整洁的家啊,假如爸爸还活着,此时门前光亮整洁,茶香和旱烟棒子的味道早已经弥漫在院子里,该是多么幸福!如今,也只能存在于幻想,这样的场景也是不再回返的吧。唉,叹口气,泪往心里流着。打开门,院子里同样积满了雪,枯枝败叶、鸟粪、老鼠打的洞,墙壁脱落的泥巴、全散落在上面,乱得一片狼藉。我踩着深陷足踝的雪,在窑洞找了扫帚和铁锨,先用铁锨铲院子里的雪,再用扫帚扫一遍,院子很大,不可能全铲全扫,我只打扫出几条供人行走的通道,然后去铲门外边的雪。等雪打扫的差不多了,我找了木柴,拿了废机油,给厨房和上房笼火,也不是为了取暖,只是为了增加一点烟火气息。房子冰冷潮湿,地上到处都是老鼠的痕迹,粘老鼠的纸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死了多久的老鼠,无比恶心。这还是家么?人不在,一切都荒凉了起来。我在浓烟滚滚的房子里、院子里进进出出,妈在收拾粮仓,房顶到处吊挂着蜘蛛网,地上是尘土和老鼠屎。我跟妈又是打扫,又是倒换粮食袋子,希望打动一番,老鼠害得慢点。我的建议是将不吃的粮食卖了,妈总是顾虑重重,一味说时代变了就饿死了,还是留着,以防万一。我说,这时代饿不死人,真要社会变了,就算有吃的,也吃不到我们嘴里了。

我能理解妈那一代人所经历的贫穷和各种天灾人祸,想想也就随她老人家吧,留着这么多粮食,也是老鼠的幸运,也只有我老娘有这份独到的善心。

中午我们去了四爷家吃饭,还去了二爸家蹭了一杯茶,吃了两块菜合子。五点多时,我们返程,我去还手推车时,跟三爸又聊了一会,堂妹又将她的高跟皮鞋换回穿上。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感觉又劳累又空虚,对于生活我表达得似乎很多,只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人一辈子,到底怎样才算活着,至今我还是无法想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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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老妈回乡时,四爷家大姑也要去,说是看四爷去。早上十点钟,我开车去大姑的小区接她,我见到了在XJ读书、现在工作的堂妹娟娟,还有好几年没见的大姑父。

我们一行五个人,提的行李满满当当,我的车小,差点装不下了。谈话的缝隙,我知道大姑家的表弟周烨正月结婚。这确实是个喜讯,都长大了,弟弟妹妹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岁月真是匆匆啊!这不,堂妹招弟都生娃了。想起过去,一个黄毛丫头,嘻嘻哈哈的,也只是一转眼,什么都变了,变得那样快。 弃少归来林君河楚默心

娟娟说她辞了XJ的工作,因为太远了,一个人待得太寂寞,打算离家近些找工作。我深有体会,刚出门时,想着哪里远奔哪里,渐渐的,总想着离家近些才好。人都是情感动物,而家总是牵挂着我们的纽带。

山路上雪几乎未化,比较滑,我开车开得很小心。山野里到处都是白色的雪,路两旁的树都光着枝丫,冷风从枯草尖吹来,摇头晃脑的,似乎有了些许生命力。这是我熟悉的一条路,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回。

半路上,娟娟打电话问家里人,山路上车能走不,雪化了没有,得到的答案是,车不能走。

我们将车停在了学校背后那条路上,提着大包小包,踩着积雪前进。学校背后这条路铺着沙子,即使这样也是滑的。学校里已经没学生了,几近荒芜,想曾经书声朗朗,恍如隔世。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早已化成一股冷风不知吹向何处?如今再看这学校,心里还是难过,很多时候,我都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就停止在小学这个阶段,让我永远拥有着纯真而朦胧的心。

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吧!我想是的。我依依不舍地望着围墙里的教室和操场,荒草离离,弥漫着颓败的气息。

回家的路陡,又覆盖着雪,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娟娟穿着高跟皮鞋,更是如履薄冰,无奈她竟脱了鞋子,提在手中,穿着袜子在雪地里跑,让人忍俊不禁。由于东西太多,没办法拿,只好跑到庙山上三爸家借了一辆手推车,娟娟也换了三妈的一双平底布鞋。三爸从内蒙刚回来,他高大壮实的身材我也快一年没见了,脸面看起来老了许多,皱纹曲里拐弯,有点肆无忌惮的样子。三爸说他回家已经二十多天了,现在没事可做,在家放羊,拾掇拾掇家务。三爸还说,过几天去城里给巩龙装潢房子。说到房子,大家就讨论房子,说房价越来越高,要买就乘早。

大姑父十年没来了,这次来,很多人他还一下子不认识了。三爸还将大姑夫看成了大姑的儿子,也太搞笑了。大姑夫已经退休了,成了正儿八经的老人了。

我们坐了一会便告别,还要一公里陡坡路要走呢。手推车上装满了东西,时不时就掉了,我们抱怨还不如手提来得利落。乡里好冷清,狗吠都听不见。忽然,我家的狗大老远就迎了来,摇头摆尾,热情洋溢。狗也老了许多,虽然个头还是个小狗模样,可年岁大了,当初还是弟从银川用一把粉条换的,刚来时尕唧唧的,刚会跑,那时候小侄女瑆瑆还不会走路哩,如今小侄女都上了幼儿园,大侄女多多估计上小学了吧。如今她们姐妹跟着她妈,我都两年多没见了。唉,世事无常,怎么都想不到,弟会离婚。

爷爷坟头上长满了荒草,很凄凉,爷爷去世十几年了,我都想不起啥模样了。每每靠近这片土地,很多熟悉的人都已不在,村子也逐渐零落起来,荒凉起来,这种感受总是令人伤感的。可这片田野依旧保持着原样,只不过很多曾经耕得熟透的田地,如今长满了荒草。脑海总是浮现着当初种地时候的热闹场面,这样的场景以后再也不可能看到了吧。

远远地可以看到四爷背着手在场沿上转悠,听说我们要来,早早来观望。四爷头发也白了,腰也弓了。我跟四爷没有好好说过话,见了面也只是随便聊几句,可总是感到亲切。现在老一辈人剩下的也不多了,看到他们,很多小时候的欢乐,还是会清晰地想起。但愿他们身体一直好着,将这份回乡的心继续牵引着。

家门口积着厚厚的雪,枯枝败叶散落在上面,动物的脚印也散落在上面。曾多么热闹整洁的家啊,假如爸爸还活着,此时门前光亮整洁,茶香和旱烟棒子的味道早已经弥漫在院子里,该是多么幸福!如今,也只能存在于幻想,这样的场景也是不再回返的吧。唉,叹口气,泪往心里流着。打开门,院子里同样积满了雪,枯枝败叶、鸟粪、老鼠打的洞,墙壁脱落的泥巴、全散落在上面,乱得一片狼藉。我踩着深陷足踝的雪,在窑洞找了扫帚和铁锨,先用铁锨铲院子里的雪,再用扫帚扫一遍,院子很大,不可能全铲全扫,我只打扫出几条供人行走的通道,然后去铲门外边的雪。等雪打扫的差不多了,我找了木柴,拿了废机油,给厨房和上房笼火,也不是为了取暖,只是为了增加一点烟火气息。房子冰冷潮湿,地上到处都是老鼠的痕迹,粘老鼠的纸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不知死了多久的老鼠,无比恶心。这还是家么?人不在,一切都荒凉了起来。我在浓烟滚滚的房子里、院子里进进出出,妈在收拾粮仓,房顶到处吊挂着蜘蛛网,地上是尘土和老鼠屎。我跟妈又是打扫,又是倒换粮食袋子,希望打动一番,老鼠害得慢点。我的建议是将不吃的粮食卖了,妈总是顾虑重重,一味说时代变了就饿死了,还是留着,以防万一。我说,这时代饿不死人,真要社会变了,就算有吃的,也吃不到我们嘴里了。

我能理解妈那一代人所经历的贫穷和各种天灾人祸,想想也就随她老人家吧,留着这么多粮食,也是老鼠的幸运,也只有我老娘有这份独到的善心。

中午我们去了四爷家吃饭,还去了二爸家蹭了一杯茶,吃了两块菜合子。五点多时,我们返程,我去还手推车时,跟三爸又聊了一会,堂妹又将她的高跟皮鞋换回穿上。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感觉又劳累又空虚,对于生活我表达得似乎很多,只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人一辈子,到底怎样才算活着,至今我还是无法想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