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花轿的时候,封暝来了。他红着眼睛,活像村头被抛弃的小土狗,他问玉娘:“为什么不等我?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回来娶你了。”
隔着大红盖头,玉娘的声音很轻:“你是冥界的王,不是村里的茶农,我并无意于你,你又何必如此情长?”
这样的话封暝听过无数回,但这一次她凤冠霞帔,杀伤力堪比厉渊当初背后一剑。他那颗自以为深情的心仿佛被按进孟婆沸腾的汤锅里,疼得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玉娘见他无言,喜娘又催促着莫错过吉时,便登轿走了。
封暝是在新人拜过堂后的晚宴上疯起来的,硕大的鬼王印从宴席上碾过去,红与红交错在一起,推杯交盏的道喜声瞬间便消失了。
他一身黑衣,从断臂残肢上踏过去,抓起玉娘的手,撕裂空间将她甩在冥界鬼王殿的宝座上。
那一夜,成了他和她的大喜日。
他满心满眼都是得到她的快乐,但她在他身下,不哭也不闹,掰开唇一看,满口的鲜血。
他恨极,玉娘却摩挲着他的脸,忽然弯唇笑起来,藏在掌心的尖锐发簪刺入他的右眼。
那段时日,冥界的鬼医频繁出入鬼王殿,不是给鬼王殿下治伤,就是给鬼王殿下掳来的金丝雀救命。
玉娘死了无数回,最后也累了。鬼王殿处处都是禁制,不让她逃的、不让她自尽的、不让她伤鬼的……她一介凡人,哪里斗得过。
她眼底底气沉沉,在床榻上时,连最细微的反应都不再给封暝。
眼看她像过了季的山茶花一般枯败下去,封暝又急又怒。那一日他提审被他镇压的厉渊,最强大的鬼将把玩着镣铐的铁链,笑意沉沉:“听说我们的鬼王殿下近日沉迷一个凡界的女人?只可惜那小姑娘似乎不太听话。”
封暝盯着他,他从容笑道:“想要一个举案齐眉温柔小意的姑娘,其实很简单的啊。”
“——把她做成傀儡,不就听话了么?”
封暝一刀砍下他的头颅,但厉渊的话仿佛魔咒,在玉娘一次又一次无视他的时候,“把她做成傀儡”的念头在心底疯狂叫嚣。
到了最后,玉娘疯了,他也疯了,连着三日,玉娘的惨叫从鬼王殿传出去很远。
玉娘被他做成了傀儡。
但她并没有如同厉渊所说的那般温柔小意,她成了行尸走肉,封暝让她笑,她便僵硬地扯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