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双子镇那边被萧颜汐牢牢把控着,若是她不在宫里还好,若是她还在皇宫,那岂不是一旦自己稍有动作,就会被她抓住把柄?
不行。这样想着,裘立越发坚定了要出去看看的想法。
夜幕时分,地宫外寒气浓重,裘立裹着一身宽大的黑色衣袍,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从地宫里“飘”了出去。
受他的差遣,揽渊阁里的其他人都被他赶到了别处,故而,回自己寝宫的一路上,他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直到回到自己屋子里,躲在厚重的屏风之后,重新披上自己的“人皮”壳子之后,裘立一直悬着的那口气才吐出去。
因着数日没有回来,这个地方已经变得污浊不堪,空气里都飘浮着恶臭的气味。
裘立并没有嫌弃自己身上这个散发着阵阵恶臭气味的壳子——即使上次用它来糊弄杜衡带来的一群人时,它就已经有些腐烂了,但是眼下,身体遭受到严重反噬的他并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余地。
缩在除了气味难闻之外还算完好的壳子里,裘立默默地消化着刚刚吸收的那个送饭的小厮的魂力。
这小厮也不知是做过多少亏心事,竟然连本该最纯粹的精纯魂力上都沾染了不少灰黑色的恶臭气息。
裘立强忍着恶心,勉强消化完了所有的精神力和魂力。
“真是没用的东西”,裘立睁开眼,看了看自己方才只修复了一点点的溃烂之处,啐了一口,“罢了,聊胜于无。”
“看来,必须得尽快出去一趟了。”
*
经过几日连续不断的跋涉,一行人终于到了昔日的珹国中部的城镇。
又行走了半日,众人进了昔日的珹国皇城——金京城的大门。
萧景逸下令在此休息,于是几位官职不低的武将和他一起投宿客栈。
“近来赶路速度大有破竹之势,杜将军功劳最大。”
因为路途顺利,萧景逸心情大好,和麾下其他人言谈间也多了几分开怀。
杜衡部下的一些精锐也在其间,听见萧景逸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天佑沂国,一路走来平顺非常”时,都没忍住齐齐的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君上也真是厚脸皮,这种事情也好意思说。
几人迅速交换了眼神,随即都在心里暗自嘲讽。
但凡跟随杜将军冲锋在前的精锐,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谁不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也就躲在后方舒舒服服地跟着大部队走的国君萧景逸,才会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上天庇佑”之类的屁话。
珹国战败后,这里的状况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十分糟糕。
沂国当初大军压境,在杜衡将军的带领下是真的可以称得上势如破竹,不过短短几日,就将偌大一个珹国皇城金京城,完全地埋没于历史之中。
但是,战争过后留下的伤疤是巨大的,是难以在短时间内磨平的。刚刚遭受过可怕的灾难珹国百姓正是需要休养生息、被好生安抚的时候,却又恰逢他们国君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得连发数十道紧急诏书,说什么都要杜衡立刻赶回沂国。
于是,刚刚被打败的珹国,仍是支离破碎、血流漂橹的惨状。若不是那场残酷的战争过后刚好有一场瓢泼大雨,珹国地面上的鲜血恐怕不会那么快被冲刷干净。
所以,他们沂国军队这一路走来,其实是遇到过很多次抢掠的。
曾经还算繁华的金京城经过上次一战后,几乎化作一片废墟。因为当时杜衡的匆匆离开,留守在此的军队后来也陆续回国,没有人在意敌人的国土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怎么发展。
于是,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金京城都是一个十室九空的状态。
——其实,不仅是金京城。可以说,整个珹国在经历过铁蹄的践踏之后,全国都几乎成为了荒场。
仅存的百姓民不聊生,为了糊口,不得不转而成为强盗流寇,以抢夺别人的口粮、甚至生命,来维持自己的生存。
他们先锋部队这一路走来,不知解决了多少队不顾个人性命前来疯狂劫掠抢夺的亡命之徒。
而现在,他们誓死效忠的君主却说什么?
“寡人果然是天命所归,连上天都在助我沂国!”
轻飘飘一句话,便轻易否决了他们的劳苦与艰辛。
几人颇有些不忿。讽刺地笑过后,内心徒留满心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