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剧本应该是:你给我,我推辞,最后勉为其难收下,两方都体面。
哪有让我提要求的?
不过沈蓝厚着脸皮给我争取来的机会,我怎能辜负?
白云观啊白云观,真是一群的老狐狸,你们满心期待我发扬风格推辞一番,我偏不!
“真人,晚辈初入江湖,武艺低微,时常遭那歹人欺辱,无还手之力,久闻白云观道法超然,晚辈斗胆求真人赐我一厉害法门傍身,您看如何?”这段无耻的话说出口,我自己都不敢直视真人的眼睛,生怕老头子一生气,把我活劈了。
我既非白云观传度的道士,也非长老的挂名弟子,张口就讨要武学功法,着实有点害臊。
“我白云观确实有些降魔除妖的手段,你要学哪样呢?”一个敢问,一个敢答,这太微真人也是啥人都见过,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我觉得那太极雷迟就很不错.....”我这话刚出口,那栾尘子直接原地炸毛了。
“臭不要脸的!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只是跑了趟腿,送了个货,就想学我白云观顶级雷法,你是疯了吧你?”栾尘子已经癫狂了,在原地乱蹦,几乎要冲过来把我吃了,那卢直抱着他的腰,不停安慰道:“师傅不至于,不至于,注意您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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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真人一副看热闹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我如何应付。
我肃穆说:“栾尘子道长,我请问,您修的是一人之道,还是众人之道?”
“干你何事?”栾尘子窜起来朝我这边踢了一脚空气,表达着他的愤怒。
“天下道法,皆为众生修道,为天下除魔,白云观作为道家祖庭,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为何拘泥于法不外传?我修那道法,不也是为了除魔卫道么?你修,跟我修又有什么区别?”
一番慷慨陈词,把价值观直接拉到天花板了,就见那栾尘子被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给架在那,反驳也不是,赞同也不是,直气的两眼鼓涨,一时语塞。
“妙妙妙啊,项道友,你这番话说的妙极了!是我等道心不正啊,只可惜,我观近百年来的规矩如此,你非我门人,不可修习我门中道法。”
就在我以为这老白毛又要耍赖时,他又接着说了:“不过,你与卢直是好友,你们私下切磋交流,我一概不知、一概不问。哈哈哈哈哈.....”
老真人笑着退到后堂去了,栾尘子也一甩袖袍离开了内殿。
这意思很明确,就是让我通过卢直学习那太极雷迟,这事,算是成了!!!
殿内就剩下我、沈蓝、卢直三人。
我不敢直视卢直。这太极雷迟是卢直卢克两兄弟双修的顶级雷法。修行中人对自己的看家法门是极为珍视的,连自家徒弟都不一定会传承,何况我这个外人直接讨要。
卢直走到我面前,平静的说:“想不到你对我这一手雷法感兴趣,罢了罢了,我哥故去以后,我已无意再修行这门雷法,只会徒增伤悲,你想学,我教你便是,师祖刚才的意思也很明确了,你没有受度入我门中,我不能给你文字心法,但我会言传身教,兑现我白云观的承诺,把这法门传授给你。”
没想到他是如此淡然的态度。看来他现在确实变了。
“今夜子时,来后山雷公坪。”说完卢直走了。
那小道童把我二人引至一间静房歇息,还送来一些饭菜。
11点不到,沈蓝说太困,就睡去了,我起身前往那雷公坪。
雷公坪位于秀女峰主峰半腰,大小只有300平米左右,两面靠山,一面是崖壁。从崖边远望可见京城的灯火。
卢直在崖边背手而立眺望远方,虽然才不到20岁,但已颇有大师风范。
我默默站着。
卢直听见我来了,转身说道:太极雷迟分阴阳,我哥练的是阳雷,我练的是阴雷。你可知为何要分开来练?
“为何?”
卢直在崖边踱步边说:“这太极雷迟本是一门心法,是我两兄弟将其拆开来各练一半,因为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截然不同的修习方法,就如同那正负两极,阴阳对撞可产生极大的破坏力。
试想一下两种力量汇聚在一个人身体里,是极容易反噬的。我师傅栾尘子就曾一人修习,差点爆体而亡。
如果只是反噬的风险,倒也好说,最难的这两种修习心法截然相反,对修炼者念力要求极高,就好比让你左右手同时执笔,同时写字,但写两段不同的文字(屏幕前的各位可以试一下,如果你能成功,那你就具备修炼这太极雷迟的条件。)
所以我和我哥将一本心法拆为阴阳两法来修炼,即降低了风险,也降低了难度。
我约你这个时辰来传功,是因为子时太阳离我们最远,这是我修炼阴雷的最好时间。
我可以兑现承诺,但我只能传你阴雷,我不想害死你。”
“我想一人修阴阳两雷!”我坚定的说。
虽然我很感激卢直的坦诚,但我知道,只修阴雷,是糟蹋了这本顶级雷法。要学就学最强的。
“你疯了”卢直惊诧道。
“卢直,在学校时,我是全校都知道的三无学员,无宗门、无师承、无修为。
你们可能背地里都瞧不起我,我没资格跟你们这些宗门弟子相比,我甚至在模拟对抗中都没有像样的手段跟你们对拼。
我只有烂命一条,我只有拼,才有机会在局中立足,入职民宗局短短几个月,我已经数次站在死亡边缘,你能理解这种绝望吗?面对顶级高手的那种绝望。你今天不练太极雷迟,你的师父、师祖还会传给你其他法门,可我没得选,哪怕是你抛弃不要的,我也愿意以命去接住!”
卢克盯着我,有一丝动容。我不确定这个从小在顶级道门中长大的孩子,能不能理解我这一介凡夫的感受。
“我能理解,我也曾看着身边人像野草般被人收割,那种想保护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我们都曾经历过,你渴望变强。好,我答应你!”卢直说道。
接下来的数十天,我午时顶着烈日练阳雷,子时沐浴月光练阴雷。
以身体为熔炉,吸收阴阳两极之炁,感受天地之力,将两种力量在气海中循环。我的身体仿佛被分成两极,一黄一紫两种炁,在我八脉中首尾衔接、循环流动却永不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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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真的如老陈当年所说,我念力不错,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在最危险的入门阶段,我居然顺利熬过去了。
雷公坪上,两个少年,完成了江湖后辈之间的某种传承。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完成了太极雷迟的入门修习,白云观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没有人再给我指导了,我该下山了。
没有宗门的支持,这门功法能练成什么样全凭我自己去悟了。
这就是我,一个散修的成长之路。
离上次我跟老陈请假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老陈虽然没催我,但我也该回局里报到了。
我给百谷门的赵无盛掌门打过去一个电话,告知了白云观不再追究责任的好消息,赵无盛在电话里松了一大口气,并承诺一定让他二弟给我姐夫登门道歉,被我谢绝后,又保证在汉东绝不再骚扰我的家人。
我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他们从我二舅家返回了家中。这一切终于告一段落。
我跟沈蓝坐在白云观下山路上的石阶上,望着夕阳染黄的人间,久久没有说话。
沈蓝先开口了:“我也该走了”
我虽然知道到了该分别的时候,还是明知故问:“去哪里?”
“你回你的局里当差,我当然是继续浪迹江湖.....”
“跟我回局里吧,我跟老陈说说,看有没有办法让你进。”
“算啦,我已经没有这个执念了,一个人更自由,这两年,我一个人也干了不少侠义之事呢,以后行走江湖,记得替我扬名,我叫沈蓝,侠女沈蓝!”
说完她洒脱的沿着下山之路远去了,没有回头。
我站起身,想追上去,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那么看着她消失在石阶的尽头。
江湖之大,以后我还能再见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