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主?”关临风颇有些意外,将纸片小人放在桌上,问,“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叫我陈叔就好。”陈乃言示意他落座,拿过纸片小人,笑道,“明珰给我剪了一大堆纸人,可惜都有点傻气,
只能在朋友面前用一用。希望它没有给你添麻烦。”
关临风明白他是在表达亲近之意,
回应道:“怎么会?这纸人热情友善,让人感觉十分亲切。”
陈乃言一笑,将一瓶酒推到关临风面前:“尝尝?我知道你身上有伤,本不该劝你饮酒。但我想你今天心情不会太好,喝点酒也许能开心些,便还是拿了酒来。这是你林斯阿姨酿的松花酒,除了松花粉,还加了些不知是什么的药材,说是有养血益气的功效。你少喝点,应当问题不大。”
关临风心中郁郁难消,也愿能一饮忘忧,便恭敬从命,学着陈乃言的模样,仰头将瓶中的酒倒进嘴里。
松花酒柔和醇厚,带着清新的草木香气,还有属于药材的淡淡苦味。
半瓶酒下肚,关临风感到身上寒意散去,心情也有了一丝难得的轻快。
陈乃言指着周围的石凳,问他:“你知道这里为什么有五个石凳吗?”
“这里是您年轻时和朋友们聚会的地方吧?”关临风说。澜溪五秀当年名动江湖,他在鬼界又刚和五秀中的刘筱、向晚打过交道,对陈乃言和他朋友们年轻时的故事再了解不过。
“是啊,这里的石子路面是我们亲手铺的,石桌、石凳也是我们自己做得。那时我们经常聚在这里,春天在桃花树下饮酒,秋天在松树林里煮茶,从天南谈到海北。可一转眼,王铭、小晚、刘筱都不在了。”陈乃言端起酒壶痛饮了一口,“东边那片桃花树,一直是小晚在打理。她走之后,桃树一棵接一棵枯死。林斯每年都补种,可新树也生得低矮稀疏,再回不到当年花团锦簇的时景。”
关临风想到痴心一片却遇人不淑的向晚,也是叹息:“向晚她……”
“我知道。”陈乃言长叹道,“我听林斯说了你们在鬼界的事。三大家族世代和鬼怪打交道,在阴司也有些面子。阴司答应,只要小晚能提供逆刑的情报,就用这个理由安排她去转世投胎,不会再让她入地狱受苦。林斯也托人传信劝说小晚了。”
关临风点点头,说:“那样最好。”
“我原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多少会有些不快,毕竟刘筱在鬼界没少为难你们,小晚又是他的同党。”陈乃言语气更加温和,笑容里有些欣慰,也有些歉疚,“刘筱做那些事,是把对我的旧怨一起发泄在了你身上。我应该向你道个歉的。”
刘筱化名刘慕节,在鬼界处处算计,试图欺辱晴宜,还害关临风身中七根透魂钉,让他至今都深受折磨。关临风对刘筱是恨得咬牙切齿,但他也很清醒地知道,向晚并没有帮刘筱加害他们,而陈乃言更是前代受害者,对此不负有责任。
他坦然地说:“您不需要向我道歉。各人有各人的偏执,不是旁人能改变的。”
“那么你呢?”陈乃言突然问,“你有执念吗?你的执念是什么?”
他的执念?这显而易见。他的执念就是揭露爷爷被害的真相,扳倒盖天豪给爷爷报仇。
关临风心中陡然升起警惕。他一直在想陈乃言叫他来到底是要说什么,这时陈乃言主动提起这个话头,难道是同为公卿派玄师的盖天豪给三大家族递了话,让陈乃言劝他放弃报仇?
如果是这样,他宁可剩下六根透魂钉不取、日日忍受戾气蚀骨的剧痛,也决不可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