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缕街陈生定家中一场大火,陈家化为灰烬。乘蓝缕街百姓惊慌失措、疑窦丛生的时候,管太守听从郡丞洛南的建议,让官兵在蓝缕街通往东西方向的大道、小道围墙外铺设鹿栈,列兵把守。
欲去西门种地的人无路可走,只得转回家中。百姓向官兵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官兵只说是例行公事,再问是何公事,官兵就不言语了。
以前蓝缕街就被例行公事过几次。钦差微服私访的时候,官兵们怕他们半路拦了他们的驾告状,又怕他们泼赖习气吓坏达官贵人,就例行公事了两天。当时南门之人就暗暗祈祷钦差赶快去别的地方私访吧,因为如此例行公事,生生耽误了他们的基础农事。
现在蓝缕街又被例行公事了,听说是因为陈生定通敌卖国。奇了怪了,他天天同老婆在家照顾孙子、孙女,如何通敌叛国?本来有人想替他们分辩一下,但一场大火夺去了蓝缕街陈生定家中三口人性命,又听说陈生定通敌叛国,已在尚公祠被官兵射杀。人死不能复生,辩白还有何用?他们若替陈生定求情不成,这次例行公事,或将他们其中的几户做了同等对象连座看待,岂不是秃子头上找虱子——轻而易举?
蓝缕街百姓人心惶惶,大白天不敢说话,都将自己锁在家中,害怕自己与旁人聊个天,哪天就成了罪不可恕之人。道路以目,草木皆兵。
晚上有些人才偷偷聚集一处,打听消息,商量对策。终于,他们从陈生定邻居的口中得知,陈生定的小孙女是得了病,曾请回春堂首席大夫苏波看过病,可是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第二天就被大火烧死了。
蓝缕街讨论着苏波大夫,却苦于飞不出这官兵组成的层层围墙,而苏大夫此时亦在回春堂里坐立不安。苏波听到蓝缕街被封、尚公祠被围时,知晓因为自己的那封密函,而可能造成杀人放火的严重后果时,他心里一团糨糊,六神无主。
看守蓝缕街的小吏程双飞想着困在街内的哥哥程单飞,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到处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终于让他弄明白,其实场面上的一场通敌叛国,只是背地里的一场时疫风波。他坐不住了,趁吃饭轮班的空闲,偷偷溜到了府衙对管太守进言:“蓝缕街被封,引起百姓的极大不满,蓝缕街虽然面积只占整个临淄的四分之一,但却居住了临淄半数的人。管大人要做出政绩,还得从百姓、从贫民入手啊。”
管林叹口气:“双飞啊,你的话说得对,但是郡丞洛南说的话也有道理。”
程双飞躬身上前:“管大人,我可听说郡丞大人自己已准备动手火烧尚公祠啦,尚公祠可是千年古迹,一旦付之一炬必要找人问罪,大人可不要成了那个替罪羔羊。”
管大人听了陈双飞的话,满脸焦虑。程双飞又说:“大人一旦坐视火烧太公祠,就落个不尊古、不法古的罪名,蓝缕街百姓民众若反,到时内外交困,管大人原本过几年便可告老还乡,您可得多多思量,莫落个晚节不保。”
正说着,管如一脚跨进府衙书房,险些撞到程双飞身上,焦急开口:“爹爹,我有话跟你说。”
程双飞识趣退下,管如气喘吁吁的说:”爹爹你果真糊涂,尚公祠岂是说封就封、说烧就烧的?”
“陈生定一家无端犯病,事急从权,我只命封住蓝缕街与尚公祠再想解决之法,这是郡丞的提议,并未说要火烧尚公祠。”
“封住原发地却不加任何处理,只能让疾病蔓延,这是哪门子解决之法?如果此病只是虚惊一场,爹爹蓝缕街民心尽失,还谈何官名声名?如果此病在蓝缕街蔓延,作为一郡之首,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
“若不禁不封尚公祠和蓝缕街,时疫一旦蔓延,传染到青州,甚至传染到洛都,那可是抄家灭门之祸。但若疫情能控制在尚公祠和蓝缕街,起码疫情控制得当。小如,你认为爹爹是为了自己?爹爹此举也是为了临淄,为了王都,也为了你呀。”
管林拿出密函:“早上有人告发,我核实陈生定得病后,才封太公祠困蓝缕街。洛南郡丞又查实过匿名信中所述此病传染性极强。以往被传染者死亡十之五六。”
“光凭一份密函就妄言此病如此严重,爹爹是否牵强了些?”
“我派人去陈生定家中核实时,他孙女已死,他的老婆子和孙子也因染病而咳嗽不止,密函中内容是真的。”
“即使密函所说为真,爹爹就将百姓弃之不顾?眼睁睁看他们去死?爹爹可想过如果尚公祠和蓝缕街有权贵在内,难道也赶尽杀绝!再说,即便爹爹封了尚公祠和蓝缕街,也不该让那个洛南火烧尚公祠,那个洛南心狠手辣,做事又不计后果,爹爹怎能与他朋比为肩?”
“洛南上任以来,爹爹仕途顺遂,他行事对策亦颇有章法,只是这次他封了尚公祠,你就口出恶言。”
“洛南行事狠辣而决断,杀人如同草芥,尚公祠说烧就烧,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怕?”管如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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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还没有动手,火烧尚公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