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带着三人走到祠堂外,他先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嘴中喃喃道:「列祖列宗在上,请原谅儿孙不孝,今日要带外人入内。」
说完,村长泣不成声,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宁淑妍哪见过这场面,顿时心软,她收起剑,打量着身前的祠堂,转身向花如雪和苏奕说道:「这祠堂看起来像新的一样,也许里面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啊对对对!」村长连连点头,「这位姑娘说的对,这祠堂去年刚建的,里面除了牌位什么也没有!」
花如雪:「……」
这村长明明很想让他们进祠堂,否则一开始也不会特地叮嘱他们「别去祠堂」,刚才更不会特地提起「祠堂进不得」。
现在他这副遭受极大屈辱、极不情愿的样子,是那般?
宁淑妍体贴他一把年纪、生活不易,花如雪可不惯着他,开个门还磨磨唧唧,生怕他们不上当……
「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烦村长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话音未落,花如雪和苏奕对视一眼,皆转身准备离去。
宁淑妍则是一脸歉意:「前辈打扰了,方才逼不得已出手,您别放在心上,告辞!」
说罢,宁淑妍也转身离开。
已经露好脖子等着威胁的村长,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在寒风中瑟缩。
他着急地喊道:「别走!你们别走啊!」
「门开了!真的开了!」
「快回头!不骗你们!」
伴随着「咯吱」一声,祠堂的门被打开,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霎时间日落西山,黑夜降临。
远处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消失,刚刚还在井边打水的妇人转眼间从厨房里端出热饭,厅堂内燃起橘黄的烛火,白日里一直未现身的郎君此刻正端坐在桌前用饭。
所有的村民似乎都未察觉到时间的变化。
三人再转身看向祠堂时,村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花如雪看了眼祠堂,并未直接进去,而是选择先去林峰几人所在的院子看一看,她有些担心他们会变得和那些村民一样。
然而,院门推开,荒废的院落里根本没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
就连他们白日待过的院子,也恢复成了来时的样子。
烟渺村到底发生了什么?蛇鹫和林峰他们在何处?
三人两两对视,又回到祠堂外。
祠堂内漆黑一片,当最后一人跨过门槛时,一阵寒风袭来,木门「啪」一声紧紧关闭。
苏奕拿出夜明珠用来照明,祠堂的原貌出现在三人眼前。Z.br>
祠堂中供奉着七十三个牌位,牌位用柏树新制,字迹描金,一尘不染。牌位前既没放置蒲团,也没有放置供品的地方,这牌位是用来看的,而非让人祭拜,线索就在这些木牌上。
宁淑妍扫视着四周,翻身跳上房梁,而后得出一个结论:「祠堂内除了这些牌位,连族谱都没有,能从这里找到什么?」
「村志。」苏奕道。
随后他收起手里的夜明珠,祠堂内又陷入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紧接着苏奕操纵灵力,荧光点点,落在七十三个牌位之上,牌位上隐藏的文字显现出来,从上至下,是烟渺村完整的村志。
仙历七万九千三百年,也既是七百年前,第一批修士以严琛瑞为首,在此地建立了烟渺村。
一共三十人,上至出窍下至金丹,严琛瑞带着厌倦了外界杀戮的亲友,选择在此地隐居。
接下来几年,村中陆陆续续接纳了数百位逃离了观云城的修士,
有些是天赋平平被家族抛弃的孩子,有些是四处流浪一无所成的散修,有些是曾威名远扬斩杀无数魔兽的强者。
他们的出身和成就大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厌恶杀戮想要安稳地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观云城安氏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安稳。
烟邈村的存在已经动摇了多数人的意志,这次安氏的人来此,是问烟邈村出人抵御兽潮,不然每人要上缴一千灵石作为保护费。
烟邈村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可这小小的村落里已经容纳了六百多人,虽然村中多是修为低下者,不会对任何一方势力造成威胁,但对于安氏而言,烟邈村的存在就是一个威胁。
因为村落中,多数人都曾隶属于安氏,烟邈村的存在无疑是在挑战安氏的权利和威严。
「兽潮当前,你们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不说,竟连几块灵石也不肯贡献,真叫人心寒。」说话的是为大乘期修士。
严琛瑞深知这些人的做派,虚伪至极,现在能站在这里同村民们好好说话,无非是需要他们的卖命。若安氏发现从他们身上捞不到一点好处,那明年的今日就是烟渺村所有人的忌日。
烟渺村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因此不会有人庇佑他们,安氏只需要动动嘴给他们安些错处,紧接着对他们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过问。
烟邈村的存亡只在安氏一念之间。
不,不只是安氏。
终究是他太天真,以为远离了观云城就能自由,就能过上期盼已久的生活。
那一年兽潮,烟渺村三百四十四人,皆被派往最前线,连练气期的孩子,只要是出自烟渺村,皆被派往最前线。
最终兽潮初期结束,三百四十四人,只活下来二百八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