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隐约有沸腾的喧嚣声传来,隔了几重门窗,遥远得像是悬崖边的风,渐渐地,风好像吹过来了,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忽然,有人咣咣敲门。
驿站的小厮喊道:“两位娘子,快去宫门口看看吧!”
南衣和秋姐儿对视一眼,忙往外跑去。
人群已经聚集在了宫门口,却被禁军拦下。
议论声中,南衣和秋姐儿才知道,胡如海脱帽去袍,从宫门口三步一叩首行至太极殿外。
他一路高呼道——臣陷害忠良,蒙蔽上听!臣有罪!臣愿万死,求官家重审谢却山案!
胡如海的声音越来越远,被喧嚣的人群盖过几乎要听不到了,忽然,最前头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声浪一波一波终于传到了南衣耳里。
“胡大人撞柱自尽了!”
南衣猛地抓住了秋姐儿的手。她是应该庆幸的,她以为胡大人也只能为谢却山叹一声惋惜,什么都做不了,却没想到他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为了拨乱反正,竟有如此以死明志的决心,这般声势浩大的死谏,该让庙堂与民间都为之一震了吧?
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那个口子被扯得更大了,风呼呼地往里灌。
那些烟花一般的生命啊。残酷又绚烂地照着她的前路。
这个世界再糟糕,也总有人前仆后继、义无反顾,只为全一份忠义。
胡大人死了。
当死亡只是为了表达,便终于有了震慑力。
至此,民意愈发高涨,每日请愿者众,要求朝廷彻查谢却山案,给世人一个说法。这好像既荒唐又合理,一夕之间言论的风向就变了,在他死后,人们又开始爱戴他。
三日后,天子诏令终于来了,此案重开卷宗,移交三司会审。
一切终于步上正轨,但这还远远不够。
公堂之上,口说无凭。
但凡秉烛司中存有半张纸关于谢却山的卷宗,此事也不会那么艰难,可是“雁”的身份是绝密,沈执忠并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他的记录。
直到徐叩月来告诉南衣一些可能的线索:“张知存从汴京逃回来后,与沈大人有过一次密谈,沈大人也是他的老师,曾对他说,会将他与谢却山的事迹写入折子呈给朝廷,为他们请功。这也是张知存第一次得知谢却山的身份。但事后我们派人将沈大人家中找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封折子……还有一些秉烛司的卷宗,也都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