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另一个穿书者(2 / 2)

阿九目光一亮:“你愿意去杀男主了?”

我看着他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儿,咧了个大嘴,不用照镜子我都能知道,此刻我的唇角必定已然裂成了一个极危险且灿烂的弧度。

“我是要去杀人。”

“不过不是杀他。”

“我想帮唐约把所有挡着他路的人都杀了,我甚至想把那个和他相爱相杀的攻也干掉,只要他能快快成长起来,把我那不做人事儿的哥哥——给杀了!”

阿九一愣,似乎完全没料到我反应是如此的激烈和狠绝。

“你为何这么恨聂楚容?那可是和你发誓互相守护,相处了整整十九年的亲哥啊!”

你说我为什么恨他?

聂楚容不光是个人形的百科全书,而且还拥有有一份巨量的情报网络,他的情报库就犹如江湖上的谷歌与百度。哪个新人最近在江湖上崛起,哪个帮主做了亏心烂肺的脏事儿,哪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奸污了哪家的姑娘,哪个官员收受了谁的贿赂贪污了多少灾银,他都晓得。

可他从不关心这些人是否受到惩罚。

他只关心这些人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不能为他所用的,他便把罪证大白于天下,端个光明磊落的做派,好像他真是清白与无辜。

但若恶人能为他所用,他便成了恶的保护伞。

掩饰罪证、威逼利诱,处理掉相关证人,甚至是对这些恶人紧追不舍的捕快,管叫这些人一个个为他马首是瞻、死心塌地。

在他成为聂家话事人的三年后,聂家那些黑色产业的利润,和聂家的声名翻了三倍不止,而他本人却讳莫如深,不在人前显示武学,不在人后炫耀成就,低调如同从未在世间存在过。

但我清楚得很。

似我哥哥这种人,实是恶人中的翘楚,恶棍中的公子,恶徒里的经营家。

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犯罪天才!

一个天生的聂家人!

而我在聂家长大,也很难不在耳濡目染中对这个家抱有一丝丝希望,何况爹和祖父待我不好,可楚容待我极好,我当时以为,自己虽不能改变上一辈,但我若把楚容捧上聂家主事儿的位置,我能改变聂家这腐朽糜烂的局,让一个黑得比煤炭还黑的帮派洗白。

所以我拼了命地去保护他,去在聂家的内乱中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我忘记了一点。

舍身而入地去救赎反派,若是救赎不成,则必融入其中变为一点浓烈的黑,若想保持白身,则必要坠个粉身碎骨、血肉无存!

所以我不相信什么救赎反派文学,我不相信什么反派在未曾黑化之前就是本性善良的人,只要给予充足的爱就能去改变一个人。

我不相信,是因为我真的试过啊。

我笑了笑:“看来你也并非无所不知,我和聂家的起承转折,你是只查到了起承,转折你是一个都没查到啊。”

阿九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既不愿去为哥哥改变结局,难道不愿救救你的老乡?”

“另外一个穿书者可是接了系统任务的,若他杀唐约而不成,害梁挽而失败,就会置于极大危险之中……老乡遇难,你也能袖手旁观?”

我自是不能。

可也不能被你瞧出来。

被人拿捏的苦楚我在聂家已受够,没道理出了聂家还要换个人继续拿捏我。

“不是每个老乡都是小棠。”我冷淡道,“你说的这件事我要考虑考虑,我若想找你,会挂牌休息三日,我若不挂,你就别来主动找我了。”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穿穿,如果真的人在附近,我自有办法引人出来。

引不出来,要么是人家不信任我,要么就是没能力也没实力帮我。那我就得再想想对策了。

想完,我特意补充,一根手指如一把剑似的戳指着他,另外一只手掌已放在了腰带剑上,五指像欲飞的五道线,瞬间就可展开一道白光。

“以后别在我独处时忽然出现,我有应激反应,有时真会忍不住刺过去。”

阿九又又叒叹道:“你的戒心当真强悍,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怀疑系统的真实性?”

废话,什么都信系统的人才会有问题好不好。

眼前的白影突兀地消失了。

四周就只剩下了寂静到荒唐的空气,我抬起头,看这半高半矮的天,瞧那云絮像一层灰蒙蒙的滤镜遮了日与月,整个天色就像是一碗被打翻了的苦咖啡,说不出的浓稠与苦涩。

唉,真是得添一点儿糖了。

我说这天色,也说我自己。

我抱着重重心事回到了客栈,想和小错找个机会打听打听唐约这个人。

虽然他可能还没崛起,但总归能找点线索吧?我不可能总向系统伸手要剧情,我得自己先找到他啊。

结果还没进棠花酒肆的大门,我就隐隐看见了其中几道熟悉的背影。

秋碎荷、李漾、祝渊。

以及一个熟悉的背影,分明是梁挽!

已经卸去易容的小错,此刻正在以店小二的身份招呼着他们。

我瞅了瞅腰间,我今日披了一件极为宽松的补丁衣袍子,几乎把一身伤遮了个严严实实,连腰间也不露分毫,我脸上白白净净一尘不染,我头顶扎个丸子头,一丝不苟得犹如京剧里的奶面小生。

于是我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踏入酒肆。

几个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我。

秋碎荷见我这般,目光四处逡巡,唇角甜甜一笑,抱拳道:“您可是聂老板?”

我冷淡地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只见李漾目露疑色地看着我,祝渊目不转睛地打量我。

只有一个梁挽,一看见我的瞬间,就如定住了一般。

就如什么平静的东西在阳光下潜伏了太久,此刻遇到我的目光,便瞬间骤然撕裂!

看我第一眼,他凝固了身躯上的所有肌腱,一双眼中的情绪在一瞬间满得快要溢出来,却又瞬间收拢到了里面,仿佛三千瀚海浪潮翻涌之巅的清光,都被聚集收拢到了一点。他再看向我时,只是冷静镇定得像是在看一个第一次认识的人,他收敛自己的情绪就如同收了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

他微笑,且是温和而不带任何锐气的笑,抱拳道:“在下梁挽,可否与聂老板进一步说话?”

几天前,韩庭清等人被秋碎荷扭送入官府衙门,被掳掠的少女们得到拯救,但你的罪名也才刚刚洗清,通缉令才刚刚撤下,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酒肆里,和我说话?

我淡淡道:“此处人多口杂,我不想和你进一步,我知道你是为了谁而来。”

梁挽目光一亮:“难道小关——那关意的弟弟,来找过你了?”

我点点头,那秋碎荷便立刻盈盈一笑:“太好了,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他的消息!”

我面无表情道:“你们找他作甚?”

“我欠他一条命。”这是活跃回答的秋碎荷妹子。

“我……我算是欠着他。”这是不甘不愿的李漾。

“俺也一样!”这是没什么存在感的祝渊路人甲。

只有梁挽沉默片刻,笑道:“我……我想阻止他来找聂老板的麻烦。”

我淡淡道:“多谢好意,怕是不用。”

“三日之前,我就已杀了这小贼,他的人头被我割了下来,尸体被我葬在后山,你可要和我去收尸么?”

话音一落,梁挽笑容凝固,诸人骤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