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诘闭上了眼睛,烟气滚烫,她已然屏住了呼吸,只紧了紧脖颈,仿佛心已定。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竟不退反进,往前迈了两步——
火光映着她面上凝出的小颗小颗的汗滴,还未滑落便被蒸发,沈诘俯下身,扯下一块布,把那已被烤得有些烫人的溪水兜起,往身上一泼!
尔后,她也不顾身上还有些未曾沾湿的地方,动作不停地往那通天的火光奔去!
若说前一刻她的动作还有些惊愕之下的犹豫,这一瞬,沈诘断然迈出的这几步,真是片刻停顿也无,就这样果决地迈向了烈烈大火。
火舌似有所感应一般,被风撩动着,蔓延到沈诘面前,几乎烧到了她的眉睫,不过咫尺之间,哪怕沈诘屏息前行,也好似能闻见那浓烈的焦味一般,她自是不敢再张口的,连双眼也有些骇然地眨了眨。
这样可怖的火舌,狰狞,凌厉,终于和点苍关那样的滔天洪水慢慢重叠。
但正在这一眨眼之间,那火花在沈诘的面前炸开,火星将要落入沈诘眸中的一瞬,仿佛被风吹过,有所感触地一退,不曾伤她分毫!
紧接着,她便知道这不是单单一股风,那火焰绕过了她,似拥似抱地朝她涌来,沈诘半仰着头,双目圆瞪,呆看着那烈火几乎把她整个人罩在火焰之中,继而,又仿佛有些羞赧,有些胆怯,怕伤到她一般摇曳了一下,然后飞速退去。
有熟悉的声音从火中传来:
“哎呀……阿姐你别过来,别烫着你!”
“……小澍?”沈诘说,话音未落,她自己听起来也有些不确信了,探头像火中望去。
然而这一片山坡上的浓烟越堆越多,也不尽是白色的,还带着浓稠的黄与乌,恍若那作画之人累了,乏了,把画笔往水里一扔,染出的脏色一般,障着视野,别说那小屋、屋中之人,连火焰都看得是影影绰绰的。
沈诘不自觉地抽了口气,呛了两声,正要开口再问。
就在此时,那雾一般浓密的烟气动了动,旋即被一股风破开,有什么裹着雾,追风逐电地奔到她的面前,又小心翼翼地停下,等烟雾慢慢散去。
火还在烧着。
沈诘抬头,背着光,看见陈澍的五官在这灼热烟气中慢慢显露出来,她还是那样地赤诚,那样地热切,笑脸盈盈,胯/下骑着一匹骏马,不等沈诘愕然张口,又把身后拖着的一个巨物重重甩在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