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是很久,又仿佛不过是他眨了眨眼,那唇终于,带着雨夜里的寒凉,轻轻贴在陈澍的颈间。
几乎灼伤人的火苗顿时在云慎体内蹿了起来。
自然,他的体内也有陈澍留下的法力,就像是烧尽的那捆干柴,也不过是在同陈澍相触的那一瞬便旺盛地烧了起来。但这样滚烫到唤醒他的理智,将他浑身湿意都生生沥干了的触觉——
云慎遽然从这由血契所掌控的牵线木偶中抽离开来,伸手摸向陈澍的额头,屏息一贴。
果真,那凝着细汗的肌肤比起颈间,只热不冷。
整整三五日的能掏空人的劳累之后,陈澍,又骤然没了一身法力,也确实是累垮了。
在这绵绵细雨所笼住崖洞中,在不愿醒来的美梦里,她发起了高热。
第一百零一章
雨水湿冷,彻底浇灭了谷地里那柴火烧成的木灰中残留的热度,很快,把整片烧过的碳灰都润湿了,只留一片越发狰狞的乌黑,铺在地里。地上也变得泥泞起来,每当水珠渗进那泥土之中,紧接着便有更多的雨水落下,灌在这谷底,汇成小而浅的一道道水洼,不断汇聚又分散,好似也活了一般灵动,映照着初升的月光,偏是可喜。
或许这茫茫山岭对这场难得的雨是翘首以盼,或许那正在战事之中的双方更是,毕竟秋雨虽晚,却也能暂且缓缓这一谷的战火,让打了一整日的两方都好好地吃口饱饭。
然而这雨,如同点苍关的那场大水,瞧着越有心气,下得越势大,实则就越可怖。
无名崖之下是谷地,这恶人谷也是谷地。
要说这二人暂时落脚的地方还好些,“南北通透”,那入了冬越发凶狠的山风会将一切卷走,包括这些谷底雨水汇成的小沟、小溪。
还好他们早便选好了这个小崖洞,地处山坡之上,又有上方的岩石作遮挡,整个崖洞仿佛一个温暖潮湿的蛹,怀抱着陈澍,容她哪怕生着病,也安稳地沉沉睡去。
但恶人谷就不同了。
对于萧忠,蠢笨如他,或许会觉得这是个征兆,一个能教人喘息,甚至能把信送出去的空当。但当这雨越下越长,下个整夜,再下个两三日,那便不是甘露,而是能把阎王隐藏在其中的漫天雨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