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澍也跟着众人一同,仰起头,隔着雕栏望向那位待嫁的姑娘,但见那武林盟主遮住了这个女子的大半个身子,似有回护之意,但那女子站得笔直,甚至并不是全然由那徐渊牵着,而是在他说话时,又往栏边走近了两步,微微撩开盖头,往下瞧去。
这一瞧,下方众人更是喧闹非常,别说是先前那些挥手高呼的,甚至有人大声怪叫起来,用一种称得上是淫亵的目光往她那半撩起来的盖头里钻。
但无论怎么踮脚去瞧,这女子也不过露了洁白的颈项与半个下巴,再多的,就隐在那绛色盖头下,根本瞧不清了。
陈澍看着,也出了会神,直到云慎有些不悦地扯住她想往前凑的身子,道:“好奇也要适可而止,别教人看出来了。”
“我不是好奇!不对……我就是好奇,但我不是好奇她长什么样,”陈澍回过头,正色道,“我是好奇……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说话间,这顶头上的徐渊也说完了,无非就是说些勉励比试者的话,许诺的好处不一而足,当然,除了这位单看身段便非常人的新娘,还有最重要的一样宝贝。
——那把剑。
除了事先便知晓此事的陈澍三人,其他人大多都是从些流言蜚语中听闻的这个消息。
既是流言,自然并不能确定当真有剑,可江湖之中,是是非非,追名逐利之行从来不算罕有。
因此,这楼下一群人当中,本就有不少并非是冲着结亲,而是冲着这把宝剑而来的。
这些人听了徐渊的应诺,自是兴奋,其他原本就奔着结亲来的,此刻得知还有不少意外之喜,则更是兴奋。
于是,这小小的比武场里也越发混乱,一时间,不少人往那比武台上挤,似乎生怕晚了一时半刻,就上不去了。而这匆忙的一次比武,没有规程,更是不知晓是谁应当先上台来比,就这么陷入一团乱麻之中。
武林盟主当然不会亲自到楼下来,他护着那女子进楼中观赏比试去了,只派了两三个盟中差役出来,吃力地想把这场面压住。
好不容易,在那徐渊走后,那些起哄者终于缓过劲来,有人爬上临时搭就的比武台,冲着台下一群人高喊,把这场子堪堪镇住了。
但见这个差役连自己乱了的衣衫也来不及打理,便一个个地点人上来比武。他就近指着的那两人,喜不自胜,连忙上台,把其余人都尽数赶了下去。
如此,这闹闹哄哄的比武招亲才算终于开始了。
这不过是个潦草的擂台战,胜者守擂,败者就自觉退出,若不是要捉人,连那前一日的登记都不必有。头两个人比划完后,很快便有第三个,第四个,大抵武林盟主已走,那些看热闹的也散了,倒不似方才那般混乱。
但陈澍方才就在人群外围,她并非挤不上去,只是既怕被人认出身份,也怕搅了比武招亲的局——她若是上了,还有谁能比得过她呢!
也是这前面的人太多,只要上了一个,下一个就会被强硬地推下去,因此,眼看着好几个人都败下阵来,比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了,她还未轮到人群前面去,只顾着踮脚,也瞧瞧那些参与比试的人里,究竟有几个瞧着像从恶人谷逃离的“军师”。
几场比试下来,先前那些闹闹哄哄的无赖见没有便宜可占,陆续从人群中离开了,剩下的大多都是真心想要攀一门好亲,或是似何誉陈澍这般爱凑热闹的。
倒是苦了云慎,既不爱瞧热闹,还要在陈澍的“威逼利诱”下任由她攀着自己的胳膊,艰难地把她往上送,好教“个矮”的陈澍能把台上局势看个分明。
毕竟是比武,偶有损伤,血溅台上也是难免的事情。
这些人既然良莠不齐,当中一些更是从未见过真刀真枪的对抗,头几个花拳绣腿的一过,但凡上来两三个,能把人打得缺胳膊断腿的,那台下往上涌的人潮便止住了。背后那些人不再把他们往前挤,而前面的那些,甚至还有“急流勇退”的。
甚至不需要陈澍再往前挤,只等她从云慎身上跳下来,而那几人往后退时,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人群中的她。正巧又一场比试结束,有人惨叫着被人扶下去,武林盟差役又爬上台去,一瞧,大抵还真以为她是主动上前来的,随手一指,便把她引到台上来。
陈澍哪里知晓原先挤挤攘攘的人群,只见了些血,就如此小题大做地躲开了,她还在懵懂之中,一时不敢上前,不由地边走边回头,朝云何二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