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他去密室寻剑,正好撞见了手拿假剑的人,一时心狠,杀人夺剑。那比武招亲也根本不是要你去确认,而是知晓这剑的来由,是要设局引你们上钩!”沈诘道,许是眼见那廉老头神色已变了,又趁热打铁一般地追问,“因而,他确实知道了这剑的身份,恐怕不好……此事实在情急,还望廉公仔细想想,那徐渊平素在点苍关都有什么相熟的,或是什么幽静无人,能容得他行事之处。”
只见那廉老头捏着下巴想了一圈,嘴里不紧不慢道:“这我可不知……”
“你不知道,猜几个也成啊!”陈澍急道。
廉老头果然又白了她一眼,斥道;“又来了,你急什么?我只说不知道徐渊的去处,可没说不能找。”
“敢问怎么找?”沈诘又问。
“简单至极,一张符纸就搞定了。”
话音未落,便见那老头又摆起架子来,把袖子夸张地一挽,又伸手,去摸腰间荷包一样的一个旧布袋,只是摸了半晌,面前三人都满怀期盼地噤声等着时,他什么也没掏出来,僵了一僵,干咳一声。
先发问的还是性子急的陈澍:
“又怎么了?”
“……前两日全卖出去了。”那老头道,抓了抓手臂,又一回身,逃一般地往那地窖走去,边走边道,“算了,我给你们现写一张吧!”
“——那来得及吗?”沈诘忙扬声问。
“放心,晚两刻钟,死不了人!”
“云慎是剑,当然死不了人。”
陈澍小声嘟囔,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头来,看向沈诘,好奇地问,“……那阿姐也不知这一桩盗窃案的始末,更不曾与这老头对峙,是怎么从听闻比武招亲,便能想到赶来点苍关呢?”
“其实我早便怀疑他了。”沈诘笑了笑,道,“并非是从听闻比武招亲始,而是听闻他拾到了剑,打算以此设比武招亲,引那‘军师’上钩开始。”
“因为捡到剑的人便可疑?”严骥问。
“或是因为用此剑引那‘军师’上钩根本是一个一看就破的幌子?谁能担保那‘军师’会因为一把破剑冒风险啊,也顶多把我吸引过去罢了!”陈澍问。
“原因两者皆有,此外,还有一处。”沈诘看向陈澍,缓缓道,“你可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我说若是为了保你的性命,绝不会选那最后一场,只会选前几场,因为谁也不能担保你能不能一直站下去。对于其他人,也大多是这个道理,唯有一个门派,回回论剑大比都是第一,而且自诩名门正道,是把每一场上谁,都大大方方地提前宣布了的。此前我不知徐府这一层关系,也根本不曾想到这里去,但,一旦知晓这比武招亲……”
她话没说完,但陈澍已是大惊,满脸愕然,生生地倒抽了一口冬日的寒气,僵在原地。
连地窖里廉老头去而复返的声音也不曾教她从这样的震惊中回神。
“好了!我画好符了,只需把符纸一扯,寻个与他相关的人,念着他,再烧了,那烟灰自然就能指引出此人的方位——剑也是一样的。”那老头抬头一瞧,视线直直地落在陈澍身上,不耐烦地招手,道,“说了半日还没听懂么,叫你过来,小倔驴!”
“……成。”陈澍回过神来,又有些紧张了,两步走到老头面前,又不由地问:“需要怎么念着他……念我最开始下山遇见他那段,还是我们后来到了点苍关,一路奔波,或是在恶人谷,山崖下头……”
沈诘听了,不禁轻笑一声,而严骥没了八卦听,只好抱起胳膊,略显失望地摇摇头,只有那老头无奈,忍无可忍地喝制住她:
“——念!是想!不是让你念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烟雾缭绕,那蒸腾的暖意仿佛也隔绝了寒冬,带着思绪一点点地从时间长河中溯洄。
纷乱零散的记忆此刻又浮出水面,在波纹中一圈圈地涤清,好似带着人回到了丈林村,陈澍初下山,被云慎解救时,那茫然而热切的一声“我请你吃茶!”
接着,又是那漫天洪水,卷着风雨,云慎刚从浪里探头,攀着那又滑又冷的论剑台窗沿,几乎撑不住身体,而陈澍清脆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云慎啊——!你死得好惨啊!”那话音还未落,转眼,就在他刚应声抬头时,那景象又是一变,陈澍窝在他的怀里,明明是刚使出了异法神力,救了一整个城的剑客,却整个缩在他怀里,磕磕绊绊地抱怨他没有向她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