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本就在气头上,又如何会在言辞上放过她,于是噙了一丝淡漠笑意,轻飘飘用一句话堵住了柳云湄的嘴。“这些事与柳姑娘你有半点干系吗?我与顾景曜是夫妻,我们之间的事,你就不必过问了。”
柳云湄一阵窘迫,半晌才顶着绯红的脸颊强辩道:“自然有关系。我父亲是他从小到大最敬仰的夫子,我便算是他的师妹。我替父亲关心他,何错之有?”
“好啊。那我告诉你,你的这些问题,我一个都不想回答。你要是实在想问,就去问顾景曜好了。”温鸾一脸无所谓道:“对了,正好你帮我告诉顾景曜,让他下次最好不要帮我的忙。毕竟,我这辈子,最厌烦的人就是他了。你,听懂了吗?”
听见自己钟爱的男子被人说成最厌烦的人,而说这话的又是他的发妻,柳云湄心里实在又恼火又嫉妒。她恼火温鸾如此不在意顾景曜,又嫉妒她可以如此大方亲昵地表达对他的每一丝情绪。
“你根本不配世子夫人的位置!我要你把你的话全都告诉景曜!”柳云湄气得连眉眼都有几分涨红,双手亦死死握着拳。
“那你可要尽早去。”温鸾笑盈盈地,不耐烦地转过身,浑然不在意。
她的不在意让柳云湄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可她师出无名,根本说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温鸾。她只能站在温鸾的背后跺脚咬牙,暗自唾骂。
而温鸾走了两步,越想越觉得心里还不够痛快,便又转过身,一根手指指着柳云湄笑道:“鹿儿,她是不是没对我问礼呀。”
鹿儿毫不犹豫点头。“是呢,您是世子夫人,她不过是庶人,自然要跟您问礼的。柳姑娘,听说您出身大府,家教最足,不会是不知道如何问礼吧?要不要让奴婢教您啊?”
“不必!”柳云湄咬紧牙根,分明自知理亏,却又实在不愿意冲温鸾行礼。只是,周围的奴才越围越多了……
温鸾自然知道像柳云湄这等大家闺秀最在意什么,于是冲着鹿儿使了个眼色。鹿儿立刻会意道:“柳姑娘再不问礼,奴婢可就嚷嚷起来了。”
柳云湄一口银牙咬碎,顶着微微发烧的脸颊,自知熬不过众人的这般注视,于是只得生生压下了火气,垂眸敛目道:“给世子夫人请安了。”
温鸾这才稍稍满意,娇媚的眼眸一横,妩媚腰肢轻扭,便慵懒走远。
唯余柳云湄在原地气得发怔。
“世子夫人方才可真是解气,把那柳姑娘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回了陶然院,鹿儿忍不住一脸得意道。
温鸾却没鹿儿那么乐观,而是有些担忧道:“你想过没有?等以后她成了世子夫人,就变成咱们给她行礼了。一报还一报啊。”
“也未必吧。”鹿儿拽着温鸾的胳膊轻轻摇晃道:“世子夫人您听说没有,这两年大旱,处处都不景气,朝廷想了不少法子填充国库。有人说,妇人女子也可以用银子捐诰命呢。”
“有这样的好事?”温鸾心念一动。她手里如今有银子不假,但无权无势,往后的日子只怕也未必就那么痛快。所以若是真能捐个诰命,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得多少银子啊?”
“据说正三品的诰命是三万两银子。”
“正三品……世子夫人的诰命便是正三品。所以如果我能捐到正三品的诰命,那就可以和柳云湄平起平坐了。这样的话,不就不用对她卑躬屈膝了?”温鸾心里一喜。其实她一直心里就有这个担忧,这个世道,光有银子是没用的,还得有权势。所以如果鹿儿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方法的确可以保证自己往后的日子真正平安顺遂。
想到这里,她掰着手指头算计道:“除掉日常花销的,如今我们手里还剩两万两银子……鹿儿,把我最新写好的话本送到书掌柜那去吧。”
鹿儿点点头答应下来,又想起平煦的事,忍不住问道:“世子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平煦公子其实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逃走呢。反正都被府衙通缉了,还在意身契做什么。所以他若不想做被豢养的俊奴的话……”
“他走了也好。”温鸾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慢慢道:“他若不回来,我便烧了那张卖身契,成全他的自由。”
夏日的风带来温鸾娇美柔软的声音,宛如一片白云凝露化落朵朵海棠花上。
与这边岁月静好相反的,是柳云湄在西斋书房里止不住地啜泣声。就连双福在门前,也忍不住扼腕摇头。“世子爷的书房一向肃静,何曾有人敢在这哭哭啼啼。何况外头还有两位大臣等着呢,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房里,顾景曜却没有半点抱怨,而是静静听着柳云湄的哭诉。直到她哭得一双眼如桃子一般红肿,又恹恹冲着他埋怨。“景曜,你说句话呀,她到底什么意思,你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怕那个登徒子去找她?你就这般在乎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