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景曜依然神色平淡:“那倒是不必。往后……”
“往后怎么了?”温鸾明知顾问。
“没什么。”顾景曜摇摇头。往后自然是要和离的,所以这一切也不必再劳动她的手。只是不知为何,一种怅然若失的惋惜竟然猝不及防从心头掠过。
顾景曜心里一惊,可正要细细咂摸这种本不应该存在的感觉时,这种失落感已然消失不见。唯余眼前温鸾的笑颜如花。“那我就先走了,我方才看了一眼桌案上还有很多文书,那夫君今日还是在书房安歇吧。”
顾景曜嗯了一声,可抬眸望着她轻盈如蝶,窈窕如画的背影时,本被压在胸口的话竟莫名从唇畔一跃而出。“你怎么不问我,大理寺的事?”
温鸾低低啊了一声,心里想着大意了大意了,面上却立刻哀戚柔婉道:“妾身怎么不想问呢,只是夫君您也知道的,别说朝堂上的事了,就连家里铺子上的事我都弄不明白呢。所以,妾身也就不添乱了。”
温鸾的一双潋滟凤眸很适合撒谎,因为夺魂摄魄间,谁也拆不穿她。
果然,顾景曜立刻没了怀疑。
而温鸾心念一动,又扯了扯了他的袖口绵绵道:“夫君呀,柳姑娘的父亲是盛京城最有名的夫子,她又饱读诗书,要是您心里实在没注意,不如找柳姑娘过来说说话吧。您放心,妾身自知不足,定然不会吃醋的。”
她自认,能给自家夫君和他的姘头这般撮合机会,算是很讲义气了。谁料,听见这话的顾景曜竟然非但不高兴,反而面色愈发阴沉了。
要不是他这张脸生得实在俊绝出尘,她都想给他一个巴掌,骂他给脸不要脸了。不过,看在这张脸和他这一身紧实肌肉的份上,温鸾只是用咽咽口水来表达了不满而已。
“你先走吧。”顾景曜从自己的胸前推开温鸾的细嫩手指。手指滑过他内里单薄的锦衣间,他蓬勃的心跳与她的指尖相撞,撞得温鸾脸颊绯红。
“也好。”温鸾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指,带了一丝对平煦的愧疚,拎着食盒出了门。
她的步伐也走得极美,左右轻轻摇摆间尽显起伏,有一种媚到了骨髓里的诱惑。
顾景曜只瞥了一眼,便默然推开窗,像是要驱赶走书房里的旖旎气息。
“柳姑娘走了吗?”温鸾走出门来,轻声问双福道。双福摇摇头,有些担忧地看了温鸾一眼,压低声音道:“世子夫人别生气,柳姑娘还在前院与侯夫人和二夫人商议世子爷的事呢。方才侯夫人得知您在这,还特意派人过来传话,说请您劝劝世子爷,让他同意柳姑娘出的好主意。”
“好主意?”温鸾闻言心里一松。这样看来,倒是不必自己再费事了。果然这柳云湄有些本事,不怪顾景曜能看上她。想到这里,她启声宽慰双福道:“你放心,我绝不是个善妒的。柳姑娘饱读诗书,她出的主意定然不错。不过,世子爷那我也说不上什么话,你有空劝劝便是了。”
她才懒得趟浑水,坐享其成便是了。
“这……”没想到,双福竟一阵沉吟。
温鸾忽然觉得不对劲,便蹙眉开口问道:“怎么?你觉得柳姑娘的主意不好?”
“奴才也不知道好不好。”双福挠着头,他本不想多话,可心里实在憋不住,便嗐了一声道:“奴才跟您实话实说吧,这柳姑娘要咱们世子爷去恳求诚郡王,请诚郡王主动向文武百官承认罪责,这样咱们世子爷就无碍了。”
“那诚亲王肯道歉?”鹿儿惊呼。
双福脸色愈发难看,涩然道:“柳姑娘说了,只要咱们世子备上厚厚的礼物,再跟诚郡王弯腰说些好话……诚郡王一高兴,没准就答应了。反正那是个混不吝的人物,最爱看别人出洋相的。还有侯夫人和二夫人,她们也都说只有这个法子了,还夸柳姑娘能屈能伸,心思聪慧……对了,柳姑娘还说了,要是礼物里能有些诚郡王最喜欢的美人,就更好了……”
温鸾听了半晌,渐渐瞪圆了美目。最后等到双福说完,实在忍不住嗤笑道:“就这?这是什么狗屁主意?!”
……双福虽然没吭声,心里却暗道了一句骂得痛快。可不是狗屁主意么。
而窗内,棱角分明的隽秀权臣,此刻唇角难以按捺地向上一划。
不过,温鸾眼里的狗屁主意,却已是宣平侯夫人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她认定柳云湄的法子好,又恼恨顾景曜根本不听劝,于是便把一番火气全都撒在了温鸾的身上。譬如此刻,秦筝借口管家的事没做完,在旁边懒懒理着账本,李琼之便头戴抹额,抿着热乎乎的蜜汁银耳羹拿话敲打温鸾。
温鸾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意识到宣平侯夫人的真正目的,脊背才开始暗暗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