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大堂。
左都御史陈炌缓步走进,大堂内值守的御史立刻起身相迎,“总宪。”
“丁此吕丁御史在何处?”陈炌问道。
“回总宪,丁此吕丁御史今日休沐,不当值,想来应该是在家中休息。”
“既然在家休息,那就多休息几天。”
这御史不明所以,可也能听得出陈炌语气中的不善,“总宪,您的意思是?”
陈炌走到上位,但却没有坐下,“前几日丁御史向我抱怨,说案牍劳形,提笔写字时都累的拿不动笔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好好的歇几天。”
至于到底让丁此吕歇几天,这御史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也不敢再多问。
“是,总宪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前去告知丁此吕丁御史。”
陈炌坐下身来,“潘少宪在衙门里吗?”
堂内正在书写公文的一个官员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笔,“回总宪,潘少宪今日不休沐,应该在衙门里。”
陈炌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这官员立刻心领神会,“总宪大人稍等,下官立刻将潘少宪请来。”
功夫不大,潘晟走进大堂,“文晦兄。”
陈炌站起身来,“思明兄,坐。”
“来人,上茶。”
待二人落座,有一书吏端上两杯茶后,堂内其他的官员,都很识趣的离开了。
陈炌指向茶杯,“思明兄,尝尝这茶怎么样?”
潘晟端起茶杯,刚一打开茶盖,就有一股清香袭来,“清香扑面,好茶,好茶呀。”
“我同乡的一个后辈在四川任职,觉得这茶不错,特意差人送给我的,说是能败火。”
原本满脸笑容的潘晟,闻听此言不由得顿了一下,可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笑容便立刻补上了停顿,就算是心细之人,也很难察觉。
“哦,能败火,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陈炌故作惊讶,“思明兄,听你的话里意思,最近可是有什么难缠的事?”
潘晟知道陈炌上午刚从乾清宫出来,大概也能猜到其中的缘由。
他叹了一口气,“文晦兄,你是左都御史,天下宪官之首,你应该明白,咱们都察院里的位子,不好坐。”
“下面有几个御史,整天吵吵着,不是要弹劾这个,就是要弹劾那个,把人都得罪完了。”
“我呢,也只能是两边安抚,结果是吃力不讨好,真是愁人。”
陈炌哈哈一笑,“御史御史,闻风奏事,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但是,也不能信口开河,随意污蔑。”
“就像那个丁此吕,礼部的高启愚高侍郎当年主持南直隶乡试时,就用了一个舜禹禅让的典故,他都愣说是想让张居正张首辅劝进受禅,竟然还以此为由上疏弹劾。”
“如此牵强附会,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幸得陛下仁厚,宽以待人,不与他一般计较。”
丁此吕是反对张居正的,潘晟是支持张居正的,他们两个人不是一派。
陈炌说的话,明显是皇帝的意思。
潘晟当即明白,这是官员们争吵的太凶,以至于扰乱了朝堂正常运转,因此惹得皇帝不悦。
这才有了今日陈炌拿话敲打自己。
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之后,潘晟反应的很快,“御史闻风奏事,本是职责所在。可如此荒诞的弹劾,确实令人笑掉大牙。”
“文晦兄,您是左都御史,察院之首,应当适当的约束一下下属,当然了,也包括我这个右都御史,都应该听您约束。”
“闻风奏事是都察院职责所在,可不能胡说八道。”
陈炌见潘晟很知趣,笑道:“思明兄,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我是左都御史不假,但还需要思明兄你这个右都御史帮衬。”
“六科给事中不归都察院管理,可十三道御史,咱们该管的还是要管。”
“陛下也特意交代了,该说的还是要让人说,该做的还是要让人做。可这个度,咱们要替陛下把握好,不能再让君父烦忧。”
潘晟笑着回应,“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御马监。
朱翊钧正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宏、御马监掌印太监陈炬的陪同下,观看御马监禁军操练。
禁军,也就是四卫营和勇士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