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将头上那支发簪拔了下来,放在他手上。
“这是做什么?”阿奴不解,看着手里的发簪,玉莲花映着溶溶月色,璀璨夺目。
她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当掉。
阿奴惊愕地瞪着她,“为……为何?”这些天,他看得出她很宝贝这支发簪,可她为何要当掉?
她又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束修!
“你要为小海凑齐束修?可是……这个不该你来操心。”
她又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回钱塘。
“你要回钱塘?要……凑齐路费?这个簪子,也换不了几个钱啊?”阿奴看着那乌木玉莲花,眼神哀怨不已。“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好不好?我怕你把簪子当了,哪天要后悔了,你又离开了,到时怕赎回都难了。”
她摇摇头,转身便离去。
“阿七……”阿奴拿着那簪子,望着那道背影,心有戚戚焉。
桃花镇回春堂医馆。
一无所获。一整天回春堂的门都要被人踏破,来的人不是为了要看病,而是为了将桃花售与他。桃花一束束地被送进来,他看过一眼,就说不是他要的。他也不让人白跑一趟,给了一吊钱就让人回去了。这些钱,都是跟回春堂柜上支的,因着宫老堂主交待过,不论这位少爷要怎么样,但凭他折腾去。这一天便来了上百人,也便散出去上百吊大钱,把那商枝心疼死了。而那朱珠只是一声不吭,越发沉默地随便他去了。如此三天,大概这周边的桃花都被人折得差不多了,上门前来售卖桃花的人渐渐少了起来。
宫老堂主回来了,脸色极不好,身后跟着他的大徒弟麦冬,麦冬长着一张方框脸,体量高大,手长脚长的,怀里抱着一个十来岁的紫衣男童。那孩子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病恹恹地伏在他怀里。麦冬身后跟着一个灰衣少年,瘦脸,皱着眉,一脸忧色。
宫老堂主吩咐麦冬将那孩子抱进客房,那灰衣少年也跟着进去了。
商枝几乎是飞奔而来,“先生,您可回来了!”
“嗯,这几日家里可好?怎么那么多桃花?”
宫老先生见院里院外满地桃花,问了半日,那商枝才讲出个所以然来。愁眉苦脸地道:“先生,这几日花了三四百吊钱,咱们医馆半年也赚不到这么多!”
宫老先生拈须沉吟不语,半天才道:“这样,僮儿,你把他叫到西面客房来,就说,我要见他。”
回春堂后院客房,青纱帐轻轻摇晃着,那似重伤在身的少年,陷在青色长方枕上,脸白若纸,气息奄奄。宫老先生站在床前,一手背负在后,一手拈着稀疏的胡须,望着帐中少年,叹息不已。
“先生,我们家小少爷他……他怎么还不醒?”灰衣少年搓着手站,不知所措。
“他胸前受了那魔头一掌,伤势太重。唉,若是咱拿到那参王,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宫老先生摇头长叹不已。
“只怪阿九武艺稀疏,没有保护好小少爷。如今家主又重病,还等着那参王救命,我不仅拿不到参王,还害小少爷受伤。我……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少主啊?”那灰衣少年说着便呜呜哭起来。
“你也莫自责了,昆仑宫那魔头功力实在高深莫测诡谲莫名,在场的各门派掌门且无一人是他对手,何况你呢?”宫老先生极力安慰他。
“什么人这么厉害?”傅流云缓步走来,带着满身的阳光。“先生,你回来了。”他脸上浮现出那种永远淡淡若水的笑意。
“少……少主!真的是少主啊!”那灰衣少年正是傅流云贴身小厮,阿九。阿九激动得不知所已,一把抱住他,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他。
“阿九,你怎么来了?可是家中出了何事?”傅流云心中一紧,伸手轻轻地抱住了那恢衣少年。当他转头瞥见帐子里躺着的少年时,脸色骤变,仿若被雷击一般。他浑身一颤,猛地松开阿九,脚步踉跄地走到床边坐下。颤抖的手缓缓伸过去,拉住傅影深的衣袖,颤抖的声音,“阿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流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抑制内心的惊慌。他握住傅影深的手腕,那微弱的脉搏在他掌心跳跃,心如刀绞。他强忍着内心的伤痛,仔细地探查着那少年的脉象。
“小影,在参王竞拍大会上,被昆仑宫那大魔头打了一掌,他要抢走参王,小影去阻拦他,结果为他所伤。”宫老先生叹息不已,“那魔头实在嚣张之极,功力又极高深莫测,无人是他的对手。”
“是叶寒凉?他伤了阿影?”傅流云脸寒若冰。
“正是。还有他身边那女子,连伤数人。昆仑宫近来动伤频频,实在是江湖一大祸害啊!”宫老先生面色深沉。
“阿影为何会出现在那参王竞拍大会上?”傅流云将那少年的手放进被中。
“是家主,家主病了,连老药王都束手无策,老药王说若能得到参王,家主的病或许还有治。”
“我阿爷……他怎么了?”傅流云浑身冰冷,抬头望那老者。
“麦冬,你在此守着小少爷,商枝,把我那支老参拿来。少主勿忧,小少爷吉人自有天佑,老朽会竭尽全力救他脱险的。让小少爷好生歇着,我们到书房说话去,阿九你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