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打了个平手。”傅流云呵然一笑,旋身快步行至那老头跟前。“老头儿,阿绾陪您走走。”傅流云拉着那老头往外走去。
花谷主双手负背沿着未眠小筑的院墙之下,慢慢走着。
“老头儿,您确认那解药不是真的解药,而是情殇之毒。”傅流云跟在老头身后,欲言又止。
“臭小子,有话便讲,吞吞吐吐属实非你风格。”花老谷主回首望他,“可是那药来得蹊跷。”
“属实蹊跷,那药丸,是花伯父所赠。”傅流云闷声道,“花伯父他……他不是……”花雪月十年前便销声匿迹,世人再不知晓他的消息。
“阿雪?你见到阿雪了?”花谷主惊愕不已,“你在何地见到他?”
“小花也在,在素雪苑,后山……”傅流云定在青墙下,花非花正趴在一块青石上,睡得正香,而阿九却七歪八扭地躺在青石之下。
“小花,阿九,起来,起来。”傅流云一把将那阿九薅起来,“老子叫去搬救兵,你倒好在这睡大觉!滚起来!”他恼极,抬脚就给他踹了过去。
“少……少主!我……我怎么睡着了?”阿九一咕噜爬起来,擦掉嘴角的哈喇子。
“你怎么睡着了?你问我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傅流云连着踹了他数脚。
“我是奔着这未眠小筑来寻花二爷救命的,可……可我一到这院子前,看到三小姐,我就……我是不是着了谁的道了?”阿九茫然地看着那院墙,院墙中怒放着的火红的石榴花儿。
“你着了谁的道儿?”傅流云给了他那颗猪头几下子。
“我不知道啊,我啥也不知道啊!”阿九委屈至极。
“搞什么?被谁放倒都不知道,丢我平阳坞的脸!气死我了。小花,你没事吧!”傅流云见花非花脸色蜡白坐在那棵石榴树下,忙上前安慰。
“人没事便好,臭小子,你好好安慰安慰她。”花老头儿摆摆手,说罢便往前走去。
“老头儿,你等等我。”傅流云扔下那花非花,追上那花老头,转头嘱咐阿九,“阿九,你带小花回院子里去。”
春末夏初,阳光和煦地透过云层洒下。傅流云跟在花老头身后。
偌大的药王谷,绿树成荫,繁花似锦,鸟儿浅唱着,和风习习。山谷小道蜿蜒曲折,直通向那片宁静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鱼儿在点点荷叶间嬉戏游动,微风拂过,水波荡漾,景致如画。端的是近水悠悠,远山隐隐。
“老头儿,看!那素雪苑就在前面不远处,过了这片青梅林,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傅流云一边拂开乱枝,一边领着花老头儿往林子里走去。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前行,两旁的青梅林郁郁葱葱,枝头挂满了青翠欲滴的梅子。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梅香,让人心旷神怡。
穿过了青梅林,一座青墙小院赫然出现在眼前。飞檐翘角,青墙琉璃瓦。院门上方挂着一块乌木匾额,上面用飘逸的字体写着“素雪苑”三个大字。
花老头站在院门前,望着那三个大字,神情悲怆,老泪纵横。这里是他的独子花雪月曾经住过的小院,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物是人非,今已非昨。
“花爷爷……”傅流云见那白发老人如此悲恸,知他必是忆起从前种种过往,亦无从安慰他,便轻轻推开院门,走进那有些僻静的院子。漫天漫地满院子的漱玉花,流荡着耀眼的光芒,如星光,似流萤,璀璨夺目。
花老谷主踏着一条曲折蜿蜒、延伸向远方的石板路,缓缓地朝着水榭朱亭走去。他的步伐沉重,似乎满是心事。
曲苑风荷依旧如往日般美丽,荷花池中的荷花开得正盛,茂密的荷叶簇拥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池水清澈透明,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景色。莲叶间,几条红色的鲤鱼欢快地游动着,它们时而摇头摆尾,时而穿梭于荷叶之间。偌大的园子里,空无一人,却丝毫不见萧瑟之景,好像这园子的主人,一直一直从未曾离开过。
花老头儿望着那一支支荷花,怔然出神。风吹乱他那满头略显凌乱的白发,今日是他的寿辰,他却毫不见喜色。而是忧心忡忡,像刚死了儿子一般。
“阿雪,最爱这一池荷花,还有这些锦鲤,自他走后,这一池的红鱼儿便陆续死了。这些小生灵也是极通灵性的,主人去了,它们又岂愿意苟且偷生?”老谷主看着那些鱼儿顿生伤感。“这些年我叫人往这荷花池里放养了不少鱼儿,这些荷花也开得极好。阿绾,你说人死可能复生?”老头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似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人死自然不能复生了,但我是真的看到花伯父,就坐在那朱亭中喝酒,他还与我饮了两大杯青梅酿呢!”傅流云执意认为自己看到的人便是那小时候只有过两三面之缘的花雪月。
傅流云跟着花老谷主穿过院子,进了一间雅间,那房间的布置简约不失雅致。一张书案静静地摆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摆放整齐的书籍和文房四宝。东墙上挂着一幅画卷,是个白衣女人的画像,笔触细腻,墨韵悠长,那张脸上恬淡的笑容如此之熟悉,令他心头鹿撞一般颤着。画像一侧题着“山泉漱玉琴,尘世谁知音。”飘逸隽秀的飞白体书。傅流云自小跟着阿娘研习飞白,他一眼便认出那字和阿娘的字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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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当年这孩子初见裴素那丫头,就把魂丢在她那了。只可惜,那时他已跟朱家的姑娘定了亲。”花老谷主叹息道。“那朱家的姑娘,如此烈性之人,怎么会容许他如此三心二意?闹了个地覆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