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诚义愤填膺,憋在心里这么久的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冷笑道:“为一己之私,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不是叛逆是什么?”
魏诤点了点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权势只能压的了一时,压不了一世,此事早晚要有个说法。”
他随即反应过来,盯着王诚道:“你认得老夫?”
“前次进京,侥幸见过老大人的英荣。”王诚随口说道。
“哈哈!没想到老夫竟在这陵州遇到志同道合之人。”
魏诤神色有些激动,道:“不知阁下可愿与老夫小酌两杯?”
“大人好意晚辈心领,只是晚辈有要事在身,他日再来叨扰。”王诚抱歉道。
魏诤听后,遗憾道:“老夫就住在这附近的刺史府,你随时都可以来。”
“多谢大人!”
王诚抱了抱拳,随后对着刘子阳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魏诤目送着他远去,叹了口气。
“父亲为何叹气?”魏直问道。
魏诤道:“这世间忠贞之士太少了,朝堂上若是尽被那些阿谀奉承之辈占据,我大周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大好局面,要不了多久便会付诸东流。”
魏直听后,眉头紧锁。
他的性子跟其父魏诤几乎是一个样子,他也看不惯当今天子的做法,点头道:“父亲所言甚是,亲贤臣,远小人,此非明君所为!”
“我倒不这么觉得!”
一直未说话的那名少女打断二人,道:“大王如果真的要责罚父亲,应该将父亲撤职或是贬至偏远地区。陵州在大周九州可是排在前列,陵州刺史更是与光禄大夫平级。而且陵州刚刚经历动乱,大王将父亲平调至陵州,未尝不是想借父亲的铁腕手段整顿陵州。”
这少女正是魏诤的小女儿,魏直的胞妹——魏心言。
魏诤父子二人听到这话,全都面露惊色。
魏直有些激动道:“父亲,小妹说的有理,大王这分明是要重用父亲。父亲可还记得鲍伯父,他被大王调往湟州当刺史,所有人都以为大王在疏远他。如今鲍伯父因功封侯,风头无量,父亲若是将陵州整顿好,未尝不能封爵。”
魏心言接过话,道:“陵州现在很乱,我们这一路遇到那么多匪患,若是能一举镇压,也算是有军功了,父亲真的能以此封爵。”
魏诤皱起的眉头舒张开来,这么多天郁结的心理也通畅了,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古人诚不欺我!”
“小妹,既然你已经看出了这点,为何不早说?害得我跟父亲这一路郁闷了那么久!”魏直佯怒道。
魏心言白了他一眼,道:“你们都在气头上,我说了你们听吗?况且,我也是不久前才想明白的。”
魏诤父子二人全都不说话了,因为魏心言说的很对。
他们那会儿确实还在气头上,都以为自己被贬了,不是没有人安慰过他们,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
魏诤本就是聪慧之人,只是一时陷入了死胡同,如今被自己女儿点拨之后,他反而想的更深了。
大王把他父子全都调往这里,除了要用他整顿陵州,也未尝没有保护他的意思。
按照他的性子,如果一直留在朝堂,势必会拿宁侯周昭光的事继续喋喋不休,这一定会引来朝堂上某些小人的攻讦,到时天子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是处罚他还是不处罚?
把他调离朝堂,周昭武反而能更看的清朝堂上谁是忠谁是奸。
魏诤捻须叹道:“天心难测,大王之手段远在先王之上啊!”
他是真的服了,比起权谋,大周一千多年的历史,一十七位先王恐怕没几个能比得上当今天子的。
“父亲,虽说咱们已经明白了大王的深意,但陵州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啊!”魏直忽然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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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诤点头道:“陵州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匪患,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之前的天都府军,这些人是不在特赦中的。”
“父亲可以把驻守在宜城郡虎丘大营的兵马调过来用。”魏直提议道。
“想法不错!”
魏诤点了点头,但随即问道:“你了解陵州将军付义吗?”
魏直摇头,他都没见过这人,只是听说此人是陵州将军。
“陵州那场大战去年十一月份就已经结束,这都已经二月底了,如果付义有心剿匪,你觉得还会这么乱吗?”魏诤问道。
魏直一怔,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惊道:“父亲的意思是,此人是有意纵容?”
“哼!为父听说付义此人先是投降了宁侯,后被武安侯收入麾下,在陵州之战中连立大功,这才免于一死。但他心里清楚,这辈子他不会再有机会往上晋升,除非再立新功!”魏诤道。
魏直蹙起眉头,沉吟道:“我明白了!他这是要让那些匪患闹大,最好闹的天下皆知,然后他再一举镇压,凭此立功!”
“必然如此了!”
魏诤点头道:“陵州刚经历战乱,原先的陵州刺史被罢免,陵州多地的官也受到了牵连,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付义可用此作为理由拒不出兵。等匪患闹大的时候他再出手,既堵住了悠悠之口,又立了大功。”
“好一个付义,真是老谋深算!”魏直心生怒火。
“哼!他干了这么多年的陵州将军,怎么可能没点手段?”魏诤道。
“那怎么办?”
魏直沉声道:“如果就这么一直拖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为父现在就算给他下令,他也会出工不出力,他想要的是为父上门去求他,他好把功劳揽下。”
魏诤捻须思索,沉吟片刻,道:“为今之计只能先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还保留着刚才离去的那道身影。
“也许他能帮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