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把那瓶苦涩的毒药一饮而尽。
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妻子很爱他,他们是高中时认识的,王栗老实地追了她3年,像是打仗时追逐敌军的将军那样穷追不舍。
他很喜欢那个女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家。老婆跑了工作丢了,那又怎么样呢?
……他摸摸女孩的头,最后的种子还没有毁掉……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颗种子,哪怕再狼狈也好,哪怕苟延残喘也好,他想看着这颗种子长大、发芽。
这样……就足够了……
“不!啊啊啊啊啊!”
王颖跪在地上抱着那怪人般的半边身躯放声大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独自坐在楼梯墙边,手上是刚刚擦掉的那些红色的油漆,她放声大哭,哭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连公寓的住户都忍不住拿着拖把冲出来破口大骂,可再也不会有那个男人抚摸他的头,对她说“我们回家去……”
“王老师……”刚刚赶过来的七海晶也沉默了,她有些木讷地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化学药剂储藏室,漆黑的骑士孤独地立着,仿佛一尊已经石化的雕像。
只不过这尊雕像的手上,身上都沾满了鲜血,那是怪人的血……但同样也是人类的血。
赤红的复眼遮挡着,看不出鸣神我渡此时是怎样的眼神,他浑身暴涌的杀气已经平息,就仿佛刚刚还惊涛骇浪大海一瞬间平静了下来,你以为你是运气好。可实际上在那些暴起的巨浪中已经有船只被掀翻,渔民葬身海底。
七海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情感,说难过又有一点难过,可那算不上悲伤,王老师是自己很尊敬的老师,曾经给予过她帮助与鼓励。
她也知道,在她最为困难和无助的时候,这个男人帮助了她,孤身对抗那些盘根错杂的关系网,甚至牵连到自己都变成了坠入蜘蛛网中的小飞虫。
“OMO……OMO……OMO……”
教学楼里消防避难警报不断响起,学生们全部都跑去避难了。教学楼里不断传来通天巨响,整栋楼都摇晃起来犹如地震,墙壁的裂缝一直蔓延到二楼,说不定哪时候就塌了,谁也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免得被突然砸死,到了地府都不知道怎么报道。在教学楼内人员的都已逃出,而楼外的最多也只是远远得看看热闹,当然在这边什么都看不见。
“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
王颖用力地抱紧了王栗变异的身体,仿佛要一次性补偿给她自己所亏欠的所有的爱,可现在已经晚了,无论她抱的再紧都晚了。
王栗的身躯一点点破碎,像是无法抓住的飞灰般崩溃……散落……
就算她想要阻止也没有能力,这是强者的世界,生与死,规则与平等,都由强者决定。
鸣神我渡没有反应,他有些呆住了,说起罪恶感,不是没有的……他也是人,生物很少会残杀同类,同类相残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会造成一定的阴影,生物会本能的抵触同类相残,除非迫不得已,或者是穷凶极恶。
可是……对鸣神我渡来说……
“怪人必须死……”
漆黑的骑士。发出低沉的声音,仿佛仅仅只是在劝说自己。
如果他真的很后悔,应该多少也会狡辩一下,“什么怪人不是人类呀。”或者“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不杀掉他只会导致生灵涂炭。”
在僵尸片里很多对付僵尸的道长们就会这么说,他们要除掉僵尸,不然会生灵涂炭,可僵尸以前也是人呐,这样算不算杀人呢?鸣神我渡不知道,可他的手上沾染的血还是沸腾一般带着温度,那些道长无论杀多少只僵尸,肯定都不会沾染上这样的血吧?
那些冰冷的血沾在身上最多只是像是红色的颜料,可这些不同,沸腾的温度透过鸣神我渡此刻隔绝高温的皮肤仿佛要将他的心脏烧成灰烬,他能感受到那些怨念,这样的温度让他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杀死的是一个活物,可能他们一天前还算得上人类,也可能是两天前,可那些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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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这么淡淡说道,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目标已经被杀死,鸣神我渡的内心却有些烦躁,他默默转过身打算离开,起源骑士系统确实很强,尤其是他这第二代,全力加速下人类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要离开这里也是轻而易举。
“等等!”七海晶突然叫住了鸣神我渡,她看不清那假面之下的面容到底是怎样,但……不知为何那家伙总给自己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
人类变成的怪物……以及狩猎怪物残酷暴戾的假面骑士,这些信息量巨大,足以颠覆普通人日常生活的事,七海晶却很快就接受了。
至少在她所研究的古代神话历史中,形形色色的各种怪物并不少见,只是没想到怪物与怪物猎人真的会存在于世。
鸣神我渡俯下身子,沾满鲜血的手探入那堆灰烬之中,取走那块绿色的mantis(螳螂)起源石板。
“你别想走,你这个杀人凶手!混蛋!畜生!……”王颖满眼泪痕,情绪失控地不断怒骂着,仿佛要把一切的愤怒与仇恨都施加到鸣神我渡身上,她咬着牙冲向鸣神我渡,哪怕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哪怕知道眼前的人心狠手辣。
“轰!”
整块天花板和周围的墙壁突然坍塌,无数碎石钢筋如同水泥的暴雨般倾泻而下,七海晶的眼神错愕,崩塌的范围完全笼罩了他们三人,她已经来不及闪开。
七海晶看着眼前数根直直崩塌而来的钢筋,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轰!”
黑暗中传来剧痛,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她能感觉到,一根钢筋似乎刺进了右臂的血肉之中,火辣辣的贯穿伤正在不断流血。
不过……自己居然没有死,天花板和墙壁重达十几吨,一起压下来,自己居然没有死?!
实际上她误判了,塌的并不仅仅只是天花板和墙壁,而是整栋大楼,其惊人的重量也远远超过十几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