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神我渡艰难地拖着伤腿,一步步将小电驴推向深邃的海边。
他的左腿做了点应急处理,裹着厚厚的衣服布条,虽然这时候处理已经有点晚了,子弹的高温擦伤可不是闹着玩的,加上在海里浸泡了好一会,多半感染发炎是没得跑了。
夜色中,海水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波涛汹涌,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小电驴推向了海的边缘。
这一带海域宽广,渔船稀少,海水幽深,基本上没可能被发现。
随着小电驴缓缓滑入海中,鸣神我渡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死死地盯着被海水一点点吞噬的小电驴。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海面下,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身体的疼痛却如潮水般涌来。
这样的画面有些似曾相识,不知何时起,打晕别人抢车这种事愈发熟练了。
若是放在正义的英雄身上,这样的事就像是无证骑士抽烟喝酒嚼槟榔一样难以想象,可他是鸣神我渡,变身后是猎手,变身前是流氓。
他踉跄着走向七海水族馆,水族馆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剩下月光洒在玻璃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海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他的伤口,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水族馆的灯光早已熄灭,仿佛沉睡的大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
大门已经关上,早睡早起,七海晶这样的好女孩也不会一直点着灯等他这种又突然翘班的不称职店员。
他艰难地走到水管旁,仰头看着高高的阁楼,伸出手,想要抓住水管,但疼痛却让他的手在空中颤抖。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张贴在水管上,风中微微抖动的小纸条。
“别爬水管了,钥匙在便条下面。”
字迹有些扭曲,显然七海晶又被他的不告而别气的够呛,也是,如果是在南美种植园,他这种行为得被老板吊起来狂抽个三天三夜,再暴晒到七分熟以儆效尤。
但哪怕这样,字迹的秀气依然不是他能比拟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细心的女孩,相比之下鸣神我渡的字体历来说得好听是肆意张狂,说的不好听就是不堪入目。
他撕开了便条,果然,下面是一枚钥匙。
钥匙插入了锁孔,门“咔嚓”一声打开了,鸣神我渡扶着墙,一步步走进了水族馆。
在微弱的月光下,水族馆内的海洋生物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到来,轻轻摇曳着身体,发出轻柔的呼吸声。
他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体,走向自己的小阁楼,脚步很沉重,左腿的内侧副韧带已经断了,膝盖的血染红了匆忙绑上的布条。
战斗时肾上腺素持续分泌,让他一时忘记了疼痛,可现在静下来,却觉得自己的左腿像是两根脆弱的干树枝勉强用胶带绑起,随时可能断掉。
老实说韧带断了之后一般是不能继续走路的,韧带断裂后关节的稳定性会下降,肌肉收缩后不能支撑运动,因此不能继续走路,可扶着墙,狼狈一些,走慢一些,对鸣神我渡来说也不是不行。
整个人湿漉漉的,迎着海风骑了这么远,鞋子和裤腿还是没有风干。
鸣神我渡挣扎着推开了阁楼的腐朽木门。门边,一个略显陈旧的医药箱静静躺着,仿佛等待着主人归来的小猫。
不用想也知道,是七海晶把医药箱放在了门边,多半是已经猜到他又突然不告而别,肯定又会一身伤回来。
简直像是家猫跑出去,和别的猫猫狗狗打了架,回来时一身血渍。
鸣神我渡苦笑了一下,扶着门把手,弯下腰,捡起药箱,疲惫的身躯重重地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湿润的衣物肆无忌惮地浸湿了床铺,他却无暇顾及。
拆开绷带,鸣神我渡将酒精毫不留情地倒在伤口上。瞬间,一阵刺骨的疼痛如电流般贯穿他的膝盖,但他只是微微皱眉。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痛楚,比起他所经历过的,那无尽的黑暗和麻木,像是被锁进棺材深深埋葬,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也听不见的痛苦,身体上的痛楚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
“那个……我这个月的工资能不能先发部分给我。”
鸣神我渡靠在鱼缸边上,无神的幽绿色死鱼眼一会打量着游来游去的鱼苗,一边瞟一眼七海晶。
七海晶也是昨天刚刚出院,她的手臂贯穿伤很幸运地没有伤到骨骼,手术后但还是住院观察了一周,至桡神经,血管及肌腱断裂,血管和肌腱断裂修复后影响不大。但神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即便吻合技术很高,也会或多或少残留功能感觉障碍。
她的胳膊依然缠着绷带,因为学过紧急救助,包扎伤口倒意外的很熟练,现在每天她都得换药,一直要坚持到胳膊完全愈合。
七海熊切似乎回来过,将家里的冰箱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其中不少挺高档的食材。不少都是对病人恢复有益的东西。
老实说,老板住院回来第一天就开口要工资确实不太好,可鸣神我渡挂着个黑眼圈,整个人无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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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类药物吃完了,他现在一穷二白立志贯彻革命老前辈的节俭精神,可他真心啥也没有,除了少呼吸点地球的氧气,真没啥可“节俭”的。七海晶习惯下厨,七海水族馆后侧的小隔间装了厨房,她也似乎是接纳了鸣神我渡的存在,每次都特意把鸣神我渡的那一份也一起做了。
这样的贤惠小娇妻,谁要是娶回家简直是撞了大运,会做饭,人又好,人这么好当然会提前发工资接受自己任性的要求吧。
没有安眠药,他睡不着,一直以来6600万年前的噩梦都纠缠着他,他梦到自己站在忘川之河的水中,四面漂浮着死难者的尸体,无数的尸体组成了河流,凌凌波光是死人伸出水面的扭曲变形的手,水中游动着的是长着鱼尾瞪大眼睛的头颅。
还有抗抑郁药物,抗焦躁药物,还有……
他也清楚自己是怎样的情况,自从去了南极,噩梦开始降临,他的内心在慢慢的变成怪物,或许一开始他心里就藏着恶鬼,那家伙在南极苏醒,开始吞噬他自己,他现在只有依靠更大剂量的药物来对抗抗药性,勉强维持着“人类”的皮囊,不让那只恶鬼连同他一起吞噬。
他清楚,一直吃药,迟早会毫无作用,有的精神类药物甚至带有成瘾性,可他不得不吃。
药物可以暂时对抗精神疾病,可却没办法对抗孤独,就像在旷野给你一把枪,群狼伤害不了你,可你一直走一直走始终看不到人,你的孤独会击垮你,你的子弹在最后只会留给自己。
不过鸣神我渡习惯了,上天发给他一把机枪,但他的子弹永远不会留给自己,他会让枪口的火舌淹没那些“群狼”,等到子弹打空,就用自己的躯体,用指甲,用牙齿,撕咬战斗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