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被恶魔附身,那一家人都必须被施以火焚之刑。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灾难总会降临,每户人家都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恐惧着,害怕自己被认为是“女巫”、“恶魔”,可他们最多只是祈祷着那样的事不降临在自己头上,没人会为他人祈祷发声……
为了一家人都能够活下去,她们的父母家人教唆了两个女孩,要她们说出“自己是被隔壁的女巫卡莲诅咒了”这样的话语……
罪被转移了,在那个混乱混浊的年代,指认控告他人,同时意味着可以洗脱自己的罪名。
他们一家人如愿以偿活了下去,在审判庭上,当那两个平日里都“大姐姐”地叫她,可爱的小女孩们面无表情地指认她是女巫之时……她难以置信地动摇了,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的极恶。
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了,只要自己活着别人怎样都无所谓,事实上所有生命都是如此,始终以自身的生命为最优先,所以可以毫无愧疚的撒谎,可以肆无忌惮地给予他人罪名。
卡莲天生有着一张姣好的脸,镇子里的男人们总是对她热情相待,她曾经以为那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她被人们喜欢着,直到“女巫”的罪名把她送入地狱尽头……她才明白美貌对于罪人来说是怎样的诅咒……
那是难以想象的折磨……她的父母在牢狱中不堪受辱双双自杀,而她手脚筋都被挑断……被用来满足那些审判员变态的欲望,一天又一天,在黑暗中痛苦地爬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那是乌鸦啼叫着的黄昏,她的手脚被钢钉钉在木制的十字架上。
她总记得神父说过,十字架可以驱赶魔鬼,是神圣的象征,人们总是对着十字架祈祷,仿佛那样就能得到神明的恩赐与怜悯……
既然是神圣的象征的话,为什么此时却要染上自己肮脏的血?为什么却作为将自己束缚着带入地狱的刑具而出现……
十几只乌鸦啃食着她腐烂的身体,她的痛觉已经几乎麻木,她不挣扎也不抵抗,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乌鸦啃食着自己,像是一个提前自己将自己埋葬了一半的垂死老人……
死亡对她来说已经成为解脱,对于那些乌鸦来说却是一场盛宴。
真是讽刺……生命的价值,在不同的时间点,却有着完全不相同的重量。
脚下的木柴被点燃,炽热的高温将她的皮肤烤成焦炭,连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神话中总是将地狱描绘成满是岩浆高温和恶鬼的世界,在地狱中遭受永世的烈焰焚身,在现世中却不仅仅是同等的烈焰,还有……
很痛……很痛啊……怎么可能不痛?
然而火焰外围的人们欢呼着,她们高呼起舞,仿佛庆祝了一场盛大的庙会,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逝去在别人眼中居然能够成为……值得庆祝的事。
“烧死她!”
“烧死这个女巫!”
“只要魔女死掉,我们的日子一定能好起来的!该死的干旱,都是魔女的错!”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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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指控她的小女孩正痴痴地看着她被火焰烧死,她们一脸纯真,看起来简直像是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两张稚嫩的小猫似的小脸让人根本恨不起来,然而她们只是听着她在火焰中撕心裂肺痛苦的哀嚎,看着那扭曲的火焰,却突然露出渗人的笑容。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死掉,都渴望着自己痛苦。
人们睁大了眼,眼眸中映照着同为“人”的身姿逐渐化作灰烬,却仿佛那是什么祸世的怪物被处决般脸上透着狂喜……这样的世界,才是对于她真正的地狱酷刑。
直到……
“人类还真是令人恶心,连同类都这样对待……(Forsaken语)”
那是一袭红色长裙的女人,美得如同妖魅,她站在干瘪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上,小镇的所有人在一瞬间死亡,他们的尸体被榨干,遍地骸骨,丑陋的灵魂之上,却开出漫山遍野的美丽花朵。
那些伤害过卡莲,若无其事地接受一个无辜的女孩被火焰活活烧死的冷漠麻木的人们没有一个幸存者。
曾经,他们的眼神仿佛死亡之海般将卡莲淹没,然而此刻他们的瞳孔扩张,灰蒙蒙的死亡吞噬了那些令人作呕的眼神……
红裙女人面色冰冷,她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太阳般极致耀眼的美丽,高高在上地俯视染血的黑白世界,带着神惩罚世人般的蔑视……
她突然有些好奇,一步步走向那具焦黑得不成人形的躯体……
“你想要活下去吗?”
“你……想要让伤害你的这些家伙付出代价吗?”
“沙沙……”焦黑的人体发不出声音,只有焦炭摩擦般细微的沙沙声……
“这样啊……”
女人突然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那是卡莲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美的笑容,如同母亲孕育新生一般,温暖的像是盛夏阳光里吸吮了一整个春天的阳光雨露,在盛夏温暖的阳光里,从灰秃秃的泥土中钻出,孕育了新生的枝芽。
冬天已经结束了,再刺骨的寒冷的也总会有过去的一天,所以从那天起她成为了沃斯普,不老不死的神明种族,从那天起她就再也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