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墙壁斑驳陆离,仿佛被岁月侵蚀得面目全非。角落里,一只胖乎乎的老鼠悄悄地探出头来,似乎是闻到了血的气味,又迅速缩了回去。
房间的中央,一个受伤的女人无力地靠着墙,身躯颤抖着几乎要摔倒在地。
她的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沃斯普的身上布满了伤口,在短暂地化作第二形态爆发,击退Lethe博得一线生机,逃走了之后,此刻她所有的伤势再度显现,那根本不是正常生命能够承受的伤。
Lethe扯断了她的右臂,不仅如此,沃思普的脸颊骨头几乎完全凹陷碎裂,左侧的眼眶不断涌出漆黑的血,完全失明,一道可怕的伤痕从她的小腹掠过,甚至于她的左臂也只剩下了上半截。
“真狼狈啊……”
沃斯普靠着湿漉漉有些发霉的墙壁,自嘲地笑着,那张完美的脸此刻已经毁得不堪直视。
昆虫类Forsaken和昆虫一样,在受到伤害时,会产生一些特殊的蛋白质,而这些蛋白质的作用有助于缓解疼痛。
从解剖学的角度来说,昆虫的大脑中有下行神经元,这些神经元位于它们的神经索中,正是这些神经元对伤害性刺激做出防御反应。
然而此刻她的痛楚却丝毫没有减轻,置身于百年前烈火中的痛楚仿佛被再次回忆起,在她的脑海中熊熊燃烧。
鲜血淋漓,但却仿佛无法愈合,Lethe的力量如同诅咒,不仅压制了她作为Forsaken强大的自愈能力,更在无形中加重着伤势。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
沃思普的伤口触目惊心。有的伤口深可见骨,有的则只是表皮的划伤,但无一例外地都在不断地渗出漆黑的血液。她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黑,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
她试图用断臂去捂住伤口,但却只能无力地滑过那些湿润的、黏糊糊的血肉。
她突然恍惚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自己在等人吗?好像是如此……
可是自己感觉快死了,自己到底又在等谁呢?难道那个人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吗?
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虚弱下去,第二形态和重伤带来的恶果完全没有减少,她像是被扎漏了气的皮球,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
自己的人生,从来就是像幻梦一般的东西,上腾哲也像是一束温暖的光,忽然地照入了本该融化的她的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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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始终是要融化的,可那样的光实在是太过温暖太过明亮,仿佛在上腾哲也身边的时候,自己就能够做回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女孩”。
那些美好的时光,那些温馨的回忆,此刻都变得如此遥远和模糊。
自己也想要……明明也想要幸福啊……
可Lethe打醒了她,Lethe留下的伤痕不断传来刺痛,像是那些冰冷的话语在刺入她的心脏。
“真可笑!你真觉得他会接受你!”
“你这个怪物!好好想想你至今为止都杀了多少人!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你,还以为自己能够苟延残喘下去吗?”
“Forsaken的存在就是错误,你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有罪的!”
Lethe是对的……她明明……明明杀死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和上腾哲也一样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却还是妄想着得到幸福苟延残喘。
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不甘,她不想就这样死去,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进了房间。
上腾哲也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环顾四周,房间中一片狼藉,血迹斑斑,漆黑的血从倒地的女孩身下蔓延而出,像是诅咒的泥沼。
沃斯普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哲也。她的嘴角溢出惨淡的笑,明明内心像是温暖了一下,却又是那样酸楚。
她想说什么,却又无力开口。
哲也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小心翼翼地走到沃斯普身边。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哲也颤抖着声音问道。
在人类看来,沃斯普身上的伤简直太过可怕,那根本就像是人类与棕熊搏斗后会受的伤口,狰狞而可怕,恐怖的出血量本来应该是绝对致命的。
“我……我们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慧!”
哲也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认识的“慧小姐”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想要上前握住她的手,可手掌却在触碰到那黑色的血液时吃痛缩回。
高温、腐蚀,他这才意识到慧小姐流出的血……并不是人类的血,血液在不知不觉地冒着蒸汽,哪怕已经流出体外,温度还是超过70度,木质地板上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简直像是高纯度的强酸。
沃斯普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解释。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黑色的血液从她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滴落在地板上激起大片的青烟。
“你……?”
哲也很疑惑,他怎么能不疑惑,突然跟你提出了分手的挚爱的女友,突然将你叫去了她家,又突然的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甚至就连流出的血液都不是人类的鲜血。
无论换做是谁都会难以搞清楚状况,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救治沃斯普,她是怪物也好,她体内流淌着异样的血液也好,哲也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沃斯普是他爱的人。
哲也用力握住了沃斯普的手,那双本来白皙光滑,会握着素描铅笔在几百的A4纸上会翩翩起舞,绘画出动物一家的手,此刻伤痕累累,露出惨白的骨骼。
漆黑的血迹在与哲也的手掌接触之时,一阵阵青烟冒起,简直像是将手掌覆在了硫酸之上。
哲也痛的咬着牙,他的生活很苦,可是苦并不代表着痛。
他是一个很怕痛的人,明明疼的龇牙咧嘴,却努力的想要装出坚强的样子,嘴角挤出别扭的微笑,仿佛像是个懵懂的小男孩想要靠这样僵硬的微笑来让他的女孩多少觉得安心一点。
“没事的!我这就叫救护车。”
哲也想要拨通急救电话,可沃斯普却阻止了他。
“没用的,这些伤是不可能愈合的。”
沃斯普的眼眸闪烁着,她想要从哲也的手里扯出自己的手,却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怎么也无法挣脱。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拥有超乎人类力量的Forsaken,可此刻的沃斯普却仿佛就是个普通的,娇弱的,奄奄一息的人类女孩那般,只是自私地想要再和自己所爱的人多待一会。
“松手吧……我的血会灼伤你的。”
“不……我不会松手的。”上腾哲也露出铁一般固执而沉重的表情,那张平时总是充满阳光的脸上,此刻却是那样的,铁一般的痛苦与惨白。
“我……我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又怎样,你是我认识的慧呀,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吗?”
许仙偶遇了美丽绝伦的白娘子,而白娘子其实是一条修炼千年的白蛇,她因感激许仙的善良而化身为人,与他相爱并结为夫妻。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白娘子啊……”
沃斯普默默看着面前的男孩露出这样悲伤,这样沮丧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上腾哲也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突然,沃斯普感到一阵不适,剧烈的冰冷感仿佛缠绕而来的巨蟒袭来,她俯下身,那张人脸的口突然像是蜜蜂的口器那样分裂而开。
面颊上黏着的血肉一点点坠落而下,露出内部坚固的漆黑甲壳,漆黑的血伴随着一些白花花的骨质被不断呕吐而出。
沃斯普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一旁的小水洼中,水面泛起轻微的波纹,那是有什么东西,狂暴的,凶悍的东西在靠近,地面震动。
波纹几乎难以察觉,可以沃斯普的敏感程度自然能够感知。
“他……Lethe,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