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放心……”大叔咬着牙,像是在绝望中编织着虚假的希望,忽然像是被人提着嘴角,露出笑容。
“塔会讲信用的,我在军队这么多年,为人类多多少少也做了点贡献。”
“他们……他们会履行承诺的,我……我的家人,都会没事的。”
他的语气一点点弱下来,连背也不知不觉地弯了,喉咙里像是堵着铁球,到最后只剩下老狗般虚弱的呜咽。
“我们,我们就留在坎达斯,哪儿也不去……”
当现实绝望,有的人只能沉浸在梦里,像是用想象的美好作为墨镜,改变眼前世界的颜色……
然而,无论再怎么改变,人的心再怎么被虚假的希望填满,流血依然会痛,被杀……依然会死。
灾难结束了,坎达斯存活了下来,然而一切并没有改变,向来主张温和政策的三神首赫利俄斯被宣告重病身亡,就和队长大叔一样,对有的人来说,灾难……才刚刚开始……
下一次见到大叔,是在处刑场。
烈火滚滚燃烧而起,涌动的火舌中,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扭曲着,像是隐隐张开口……
他的惨嚎早已被人群的哄闹声淹没,谲夜站在人群的尽头,本来拼命地想要挤到前面,可疯狂的人阻拦了他。
当他终于从夹缝间看到那具化为焦炭的身躯时,他愣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脊梁的狗,不知所措……
“多么邪恶,居然为了一己私利杀死尊贵的神首!”
处刑台前,“塔”负责刑场的监管员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硕大的处刑台像是巨大的祭台,不知多少人的血洒落在地面之上,血液干涸,凝结出漆黑的一片,像极了那座参天黑塔的颜色。
“塔是我们人类的盾牌,神首就是我们的父母,拉莱耶和奈克特的父母却被这个卑鄙小人无耻杀害。”
“贱民伐姆,为了抢夺神首的钱财,满足私欲,杀死两大城神首,罪不可恕,处以火烧之刑。”
“烧的好!”
“背叛塔的家伙就应该被烧死!”
“真是可恶,居然谋害一心为人类的神首大人们!”
“这样的罪孽真是万死难消!”
台下的人群涌动,不少人都是“塔”坚实的拥护者,他们大声怒骂着,石子,污泥,各种各样的东西被丢上处刑台,砸在那焦黑的尸骸之上。
看到民众的反应,高台上的刑场监管员似乎很是满意,民众需要的是结果,不是真相。
这场处刑虽然匆忙,但效果不错。
人是早上抓的,伐姆毕竟是军队老人,人脉广,加上他是个老好人,口碑也不错,说不定会有人借机引发暴乱,只能抓了马上处刑。
“不过呢,他的狼子野心也是蒙蔽了他的妻儿,把自己的家人都蒙在鼓里。”
“我们塔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因为她们母子并不知情并未参与,神首们宽宏大量,展现气度,决定不予处罚。”
“各位请看!”
随着他的指向,所有人都看向了刑场的边缘,一对母子正跪着,表情绝望而扭曲。
“该死的……家伙……”
“为了钱居然……居然谋害神首!”
女人咬着牙,念出的每一字都像是刀刃切割在自己心头。
她是大叔的妻子,但为了孩子活下去,她必须这么做,隐瞒真相,和“塔”一起,将自己最爱的人定义为罪人。
“可是……可是……”女人身边,看起来才七八岁的男孩有些疑惑,不安地扯着母亲的衣角。
“我们为什么要骂爸爸呀?”
“啪!”女人愤怒地扇了那孩子一个巴掌,红色的掌印那么醒目,小孩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但女人死死揪着他的耳朵,满眼都是绝望的怒意。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照着念……照着念啊!”女人说着,拼命咬着牙,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嗯……嗯……我知道了……妈妈你别哭了。”
男孩还小,可能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要伸手擦去女人眼角的泪花。
可谲夜很清楚……
这是“代价”,作为“让他们活下去”的代价,他们必须站在“塔”的这边,哪怕扭曲事实,哪怕要辱骂自己最亲的人,也要为了活下去,陪“塔”演完这出戏。
人们只需要知道,杀了神首的是罪无可恕的“贱民”,不需要知道他是“塔”的卫队队长,也不需要知道他是受“塔”的驱使。
这就是弃子的下场……连死后的价值都要被榨干,把神首们的死撇得与坎达斯毫无干系。
谲夜看不下去了,自己那么敬爱的大叔,连死后都要被侮辱,冤枉……
他可以帮忙,他大可以冲上去,一脚踢翻这可恶至极的刑场监管员,冲着这些把欺骗当做事实的愚民怒吐口水,那样的确义气了,可后果会怎样?
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像是沙砾从指缝间流逝殆尽,大叔好不容易为家人谋得的“生路”,如果他刚刚冲动发怒,不仅会害死自己,更会把这些人的“生路”一起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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