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内情,官场本就波诡云谲,谁又知道呢。”佟夫人心里暗想,若是任上满了迁了,平调了也罢,若是被参了,贬了,前路晦暗。
世人都晓得富贵好,可富贵不都是险中求来的,嫁的平庸的夫君虽日子平淡,可也一辈子安心,佟夫人打量着慕欢心里暗暗地想。
“她府上入京那我去做什么?”慕欢又开始低头做活儿,“让秦夫人带着芝兰以串亲戚的名义去不就完了。”
“京中放榜了,肖彦松虽未高中三甲,可榜上第六名足以为他谋个好前途。”
在佟夫人的沉默里,慕欢拿针的手渐渐的颤抖起来,唇紧闭着,又似口中紧咬着牙一般。
看来他还是择了高家姑娘,舍弃了自己,这结果她像是早就知道,却非等今天才肯认命,她不恨,谁人不是身不由己。
“那带着我去是想也给我寻个婆家?”慕欢声音淡淡的。
佟夫人看慕欢眼里噙着的泪,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她也不能为了让慕欢死心,就把秦夫人那些难听的话说给她听,权当做没有缘分吧。
“我去!我一定得去!”慕欢忍回了泪,一滴都没掉出来,“我不去倒像是认定了肖彦松!”
她又突然哼笑了一声,表情淡淡的道:“我答应肖彦松等他一个夏天,也没有食言。”
虽是女儿在这世上除了嫁人别无他法,千家万家的父母都在筹谋一桩亲事,可佟夫人是极看重慕欢的,她的品貌、才学、性情,从不想折损了她那份骨气,不愿她终成世俗之中自轻自贱了的女子。
但又如何能救得了她?她常跟慕和说一句话‘这世道,女人向来救不了女人。’
“母亲,你别为我担忧”,慕欢看着佟夫人眼里的挣扎与绝望,她停了手里的针,“可还记得您最爱的那句诗?”
“我若此生难得顺遂,我就学闻溪学堂的顾先生那样,侍奉母亲百年后,等房子被城西那小子收走,就去观里、庙里租借个房子,每日读读书、参参禅、笔墨赋闲。”
“欢儿,母亲虽万事依你,可此去京中若真的有姻缘,断断不要错过才好。”
听她生了不嫁的心思,佟夫人着实担心。
千万别在肖彦松这里挫了锐气就心灰意冷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慕欢笑着点了点头,她才十五岁啊,望望她的人生,怎么也想不出要青灯为伴。
深秋,天彻底冷下来,慕和出嫁后半月有余,慕欢与肖家母女北上入京,至此之时,母亲身边只有一个慕宜陪着。
在马车上,慕欢握紧了傲雪梅花图的手帕,那是母亲为她绣的,临别赠与她,似如诉如泣的说着那句母亲最爱的诗——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她这一生真得就只能如花零落被碾为尘了吗?她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