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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说,一会儿我就过去问问,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要你跪,要是容不下你,明儿趁早咱们一家子都出去,乐得干净!”
“你别让我不安生了。”
慕欢怕被别人听了去在太妃面前胡乱传话,又是一番风雨。
忙用手掩了他的嘴说:“回去后我细细跟你讲,你别怨太妃,也先别动怒。”
回了虫鸣居后,俞珩将人搁在罗汉榻上。
他让结香煮了两个鸡蛋来,在她膝盖上轻滚了几遍,又打了冰凉的井水来,拧了两条手巾冷敷。
“去请个外伤大夫来。”
“不必了——”
慕欢忙叫住了往外跑的小山子。
“不是很严重,将药箱里治跌打伤的膏药拿来贴两贴就没事了。”
“我警告你,膝盖最伤不得,小心日后走不了路,阴天下雨腿疼。”
贴了膏药后慕欢放下裤管,笑着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跪一会子而已,没那么娇惯。”
“到底因为什么闹成这样。”
慕欢见这会子屋里没别人,说话便宜,也不打算瞒着俞珩,免得他们母子生嫌隙。
听她讲完,俞珩扶着腿坐那沉默了好一会子,绷着一张青黑的脸。
徐慕欢心里发虚,还以为他也要跟太妃一样朝自己发火呢。
“我也知道她们有错,可是刑不上士大夫,礼不下庶人,她们三个本来就是风月场合出来的人,自懂事起学的都是取悦男子的手段,并不知何为下流何为无耻。”
“对待未经教化,少知廉耻之人,用君子、洁妇的道德来要求,未免过于苛责。”
“她们错在不想守寡却贪图王府荣华。”
“除了活活打死,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撵出去或是交给官府也不是不行。”
俞珩绷着脸不是生慕欢的气,他也是被吓呆了。
在俞珩心里,一直东府是东府,他们一家是他们,两厢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会因为内边几个小娘干出的蠢事来怪罪慕欢,而且慕欢不想杀人也无过错,难道还不许人生性良善了。
俞珩缓过震惊的劲儿,忙安抚她说:“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没什么错。”
慕欢眉头紧蹙,忙摇了好几下头。
有些自责道:“我是有错的,身为王府女眷,应该先为王府声誉着想,尤其我也是有女儿的人,若因为她们真害的明鹭、明鸾皆受毁谤,如何能弥补。”
“你不要太自责了”
俞珩摩挲着她的背,轻声劝道:“她们三个从来都代表不了王府里的女孩子。”
“这么多年东府也不是头一回出荒唐事儿,早些年更荒唐的也不是没有,谁会把大人的错一股脑地盖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他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在外操劳一天,回家后还要听这些污糟事儿。
慕欢忙让结香和垂珠进来伺候俞珩洗漱更衣。
月蔷伺候徐慕欢解钗环时,小声说:“姑娘,刚才杏林阁的人找我要角门的钥匙。”
“我差小山子跟出去看看,说是锦官被移交了官府的差役,富安和必安带着两个小厮,拖了三个人出去,搁在门外的两架板车上。”
“都用席子裹着,但囫囵看着拖的像人。”
“小山子胆小没敢跟出去,不知道弄哪去了。”
月蔷也是怕徐慕欢害怕,但又得告诉她,期期艾艾地说:“小山子还听管角门的妈妈说,东府勒死了三个,恐怕就是她们仨。”
“是孙嬷嬷去处置的吗?”
难道太妃与孙嬷嬷耳语,就是让她去办这件事。
月蔷摇了下头,答道:“是程娘子,有人看见程娘子带着必安他俩拎着绳子进去的。”
“是她?”
“——是她。”
徐慕欢喃喃了两句,一句略显惊疑,另一句虽淡却笃定。
她换完衣服坐在镜前,用小梳子毫无心思地一下一下打理着发尾。
俞珩也换了寝衣,见她还发呆地坐着,将人抱起来往八步床上送。
天气暖了,锦帐也换成了纱帐,看去便是一层蔓青色叠一层藕荷色,朦朦胧胧地相掩着。
“珩郎,她们死了。”
“谁?”
俞珩看了眼枕畔的人。
“她们三个”
俞珩还以为慕欢是害怕了,掀开自己的被子将她拉进被窝,人裹在怀里,摩挲着她的胳膊。
“我可怜她们其实是可怜天底下的女人。”
“像我这样命好的,托生在清白人家,命不好的,就托生到穷苦人家,长大了指不定被卖去什么风月场合,被迫成了谁的玩物,还要被骂少廉寡耻。”
“即使像我这样托生在清白人家的,再命好些能嫁给你这样知冷知热的郎君,命不济的朝打夕骂、红颜蹉跎,如同花落沟渠,玉陷泥淖。”
“一生由命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