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雨,夏日常见的内种瓢泼大雨,雨链砸在地上能崩起一尺多高。
明鸾刚用过早膳,见宫娥又奉了安神的汤药来,摆了下手说:“这药再不必熬了,我已经好多了。”
“郡主,坐在风口处会着凉的。”
远黛劝她别倚着窗边坐,可明鸾心有点乱,也不肯听,还是望着稀里哗啦的雨发呆。
太子就是这会儿来的,撑着一柄伞,一下映入明鸾的眼睛。
金冠、织金的冠带、外罩着鸦青色斗篷,神色略略疲惫,应该是为案子伤神。
他一进来便将挡雨的斗篷拆了脱下,露出玄色的整洁的袍服。
“昨晚睡得如何?没做噩梦吧。”
他端详着明鸾的面色问道。
明鸾很意外太子会一大早就过来。
等回过神,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摇了下头说:“睡得很好,一个梦都没做。”
“那就好,方才我去给母后请安,她听说你吓着了十分担心。”
“本来要一起过来的,但被我用大雨劝阻了,就让我替她来瞧瞧你。”
明鸾没有梳妆好,半散着头发,碎发也乱糟糟的,还只穿了件家居常服。
她随手找了件披风穿上,见他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说:“何必惊动娘娘呢,我又没什么大碍。”
“殿下事多,遣个人来问问就好,何必冒雨亲自走一趟。”
他祥和地笑了下,接过宫娥奉来的茶。
“亲眼看岂不更放心些。”
这话说得人心一暖。
闺中议论两位殿下时常有的说法是俞成端更好看些。
因为俞成端更女相,白白净净的,五官精巧,还能言爱笑。
俞成靖就很严肃,且少年老成,眉眼里都是不可捉摸。
这份清肃让人很难想去亲近,所以很少有女孩子愿意恋慕他。
可明鸾心里一直觉得太子殿下更好看。
虽然他很少表露情绪,更不爱笑,但冰壳子下还是温厚仁和的。
就像这会儿,他是如此平易近人、温柔体贴。
明鸾收起少女的小心思,想打听打听案件的进展,但这里人多不好说话,便起身引太子往书房去。
只他二人时,明鸾方才问道:“那具尸体的身份可查明了?”
太子摇头,阖目,用手揉捏着山根说:“暂时只知她是先被杀害后投入井中的。”
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尸体在井中泡了至少三个月。
只因井在北角,终年不见阳光,且井水冰寒非常,尸身保存的还算好,还能验。
“我已经派人排查是否有失踪的掖廷罪奴或宫女,但数目庞大,非一朝一夕能有结果。”
事实上,这种查法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算真找到了死者的身份,刺客若是意外杀害她,不出于什么阴谋,也对案件没什么用处。
“我撵着刺客跑了那么远,过了数间宫殿他都没动手,偏在长门宫要杀我。”
“他杀我时也想将我扔进井里,很难不联想到,昨晚的刺客跟杀害井里人的凶手是一个。”
这点俞成靖也想到了,于是他认真地听明鸾继续分析。
“与其侦查一具难度很大的尸首,不如从刺客着手。”
“也许查着查着,就都联系起来了。”
俞成靖的思路立刻切换过来,甚至人都被带动得精神了几分。
“刺客没能根据你的身形、穿着一眼认出你来,反而是打了照面后才认出来,证明他是个认识你但不熟悉你的人。”
明鸾点头,说:“那他不可能是新入宫的,地位也不会太低微。”
明鸾忽地又想起些,说:“他杀我时不是靠蛮力那种硬掐。”
“那大概是他最有把握的杀招,下意识就使出来了,我们问问习武的行家,也许能从招式上有所收获。”
“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