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深知父皇今日召见儿臣所为何事。萧侍郎痛失亲人,其悲痛之情固然令人同情,但也不能因此而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实际上,儿臣才是这场悲剧的真正受害者。」
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悲痛。
殿内顿时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
「皇姐,你逼迫萧大人的子嗣和家眷至死,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怎敢反咬一口,自称受害者?」
沈宝珠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指责我。
我便将那日在酒楼的遭遇,以及萧伯恩的狂妄之言,一五一十地陈述出来,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伤,眼角也适时地挤出几滴清泪。
「儿臣和亲之时,曾立誓,哪怕身陨他国,也要守护我楚国百姓的安宁。没想到,天意弄人,儿臣得以幸存。如今想来,儿臣宁愿当初死在燕国,也不愿活着回来,成为皇室的污点,遭受如此无端的嫌弃和侮辱。」
父皇听完我的陈述,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当初世人皆称颂当今圣上大爱无私,竟愿割舍掌中宝去和亲换取百姓安宁,他心中本就有鬼,如今自是更不敢让别人挑出错处。
「大胆萧鼎,你竟敢如此侮辱朕的女儿,你倒是说说看,朕的女儿哪里辱没了你萧家的门楣?」
父皇的声音如同雷霆,震得大殿内噤若寒蝉。
萧侍郎自然不敢有任何辩驳,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声音颤抖着说:「微臣惶恐,是微臣教子无方。」
我心中明了,这场较量,我已然占据了上风。
沈宝珠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意,她的目光如针刺般向我袭来:「你也别太得意,你的好运不会持续太久的。」
哦?是吗?
我轻蔑地回以一笑,目光转向她身旁的那位——我的三弟,当今的太子,所有利益的既得者。
他的目光与我相遇,那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屑显而易见。
他们似乎认为我已经是瓮中之鳖,无力回天。
但他们错了,轻视对手,从来都是大忌。
5
入夜十分,寒意刺骨。
我细数着背上的伤痕,纵横交错,皮肉狰狞。
那段日子痛苦地我不愿再回想,但它又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我,每每入夜悄然入梦。
当初,父皇宣布停战,提出以和亲的方式换取百姓的安宁。
在子嗣稀少的皇室中,只有我和沈宝珠两位适龄的公主。
那一刻,我便明白,我将成为牺牲品。
我外祖一家常年与燕国交手,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燕国人的鲜血,如今他的外孙女去了哪里还有活路。
我的外祖父也深知这点,当即长跪于大殿之上,请求亲自挂帅出征。
「秦老将军,您已年迈,秦家儿郎大多已为国捐躯,如今秦家还需您来支撑,朕实在不忍心看到秦家的妇孺再次失去亲人。」
「陛下,我秦远山有四子一女,我极为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如今她已不在,我必须用生命来保护她唯一的血脉,绝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两人的争执让皇上的脸色愈发难看。尽管外祖父战功显赫,是朝中的老臣,但在皇上眼中,秦家早已成为眼中钉,只待一个机会将其拔除。
我急忙冲出,一口答应和亲,阻止了外祖父的冲动。
皇上说得对,我的四个舅舅,三个马革裹尸,唯一活下来的二舅舅也双腿残疾,秦家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父皇,儿臣愿前往燕国和亲,护我大楚百姓安宁。日后儿臣不能在父皇面前尽孝,惟愿父皇千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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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走,我也要使出最后一击。
哪怕曾经的宠爱是装出来的,可是我和他之间确有斩不断的血缘情亲,不保证哪天他不会想起我这个女儿。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埋下的钉子会提醒他,让他对我产生愧疚,而我将会利用这点愧疚,将他一举击垮。
如月上前替我拢上衣物,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公主,这些年受苦了。」
如月,如星和我一同长大,当年和亲,我将如月留下来替我料理楚国的一切,但是我却没能把带去和亲的如星平安带回。
我反手紧紧拉住如月:「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去通知宫里那位,可以开始了。」
6
自和亲归国以来,我每日皆往宫中请安,勤勉不懈。
起初,我心中暗自揣度,没了母妃的陪伴,父皇是否会与那位曾令他倾心的女子,演绎出一段情深意长的佳话。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尽管父皇对她确实宠爱有加,但宫中的春色依旧如流水般更迭,年轻嫔妃的面孔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茬接一茬地更替着,从未停歇。
想当年,父皇曾给予母妃无上的恩宠,那份深情厚意,曾让多少人艳羡不已。
然而,这也使得母妃成为了那宫中斗争的牺牲品,成为了那位女人的挡箭牌,遭受了无数次暗中的算计与伤害。
如今她已是皇贵妃,而我的母亲成为一抔黄土。
我轻步走进她的寝宫,宫女们见我到来,纷纷行礼。
我点头示意,目光落在那位正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身上。
她的身影在铜镜中显得有些落寞,尽管身后的宫女们忙碌着为她梳理发髻,但那双曾经充满野心的眼睛,如今却多了几分疲惫。
「贵妃娘娘安好。」
她一向不待见我,话里总是免不了奚落我两句。
「难得你还记得本宫,竟比本宫的亲生儿女还要勤快。不过,也难怪他们,征儿如今已是太子,肩负着重任,事务繁忙;宝珠也已成家,夫妻恩爱,自然少了对本宫的陪伴。还好有你,时常来探望本宫。」
我微微一笑,心中却早有计较。
「听说昨日娴妃心血来潮,想要荡秋千,父皇今日就立马着人在御花园新扎了一架,儿臣想着父皇今日定是没事时间来永芳宫了,所以这才来替父皇陪陪娘娘。」
我的话音未落,她便脸色一变,怒意涌上心头。
「你……」
她刚欲发作,我却已转身离去,留下一抹淡然的背影。
宫门口刚好碰见我的好弟弟,太子殿下。
他一向对我心存不屑,尤其是如今我这般境遇。
他冷冷地睨了我一眼,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警告道:「皇姐,你还是学学如何收敛锋芒吧,否则往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心中冷笑,这人究竟是如何坐上太子之位的?
想当年,我母妃在时,几乎是独得父皇宠爱,却因遭人暗害,流失了一个已成型的男胎。
那时,父皇的子嗣本就稀少,而我母妃又从未对其他妃子的孩子下手。除了沈宝珠姐弟俩,父皇还曾有过两女一子。
然而,母妃去世后,父皇便再未添过子嗣,即便有,也未能活到出生。
因此,这些年来,父皇膝下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我勾唇一笑。
可万一呢,世事无常,谁能预料未来。
昌顺二十一年,八月初九,五星会聚
同日,宫中传讯,娴妃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