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之邀》
在一个宁静的小镇上,生活着一位名叫阿笙的女子。她独自拉扯着弟弟骁儿,靠着一家小小的面摊维持生计。日子虽然清苦,但阿笙却有着一颗善良而坚强的心。
那一天,阿笙如往常一样在路边忙碌着,准备着面摊的生意。突然,她的目光被一个躺在路边、半死不活的奶娃娃吸引住了。这个孩子浑身是伤,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可怜。阿笙心中一软,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将孩子抱了起来。
阿笙看着怀中的奶娃娃,心中充满了怜悯。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她知道,这个孩子需要帮助。阿笙带着奶娃娃回到了自己的家,用仅有的四两银子请来了郎一为孩子治疗。
郎一仔细地为奶娃娃检查了伤口,然后摇了摇头说:“这孩子伤得很重,救她至少要花二两银子。” 阿笙心中有些犹豫,她知道这二两银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但看着奶娃娃那可怜的模样,她还是咬了咬牙,从枕头底下掏出了银子,交给了郎一。
郎一为奶娃娃拔了刀,又仔细地缝合了伤口。做完这些后,他指着还在昏迷中的孩子,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命大,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她的命数了。” 阿笙守在奶娃娃的身边,一夜未眠。骁儿也不时地过来,用热毛巾敷在奶娃娃的额头上,翻出自己几年积攒的铜钱说:“阿姐,如果她死了,我们就买个好棺材把她葬了吧。”
幸运的是,奶娃娃熬过了那个艰难的夜晚。但她醒来后,却烧坏了脑子。她指着阿笙和骁儿,恼道:“大胆刁民,竟敢害本公主!” 阿笙和骁儿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奇怪。但看着她那可怜的模样,阿笙还是决定先照顾她。
奶娃娃说她叫玉宁,是宫里的公主。阿笙自然是不相信的,谁家公主会灰头土脸、一身是伤,还穿着粗布麻衣呢?但玉宁却十分坚持,说自己就是公主。阿笙无奈,只好先给她喂面汤。玉宁一开始抗拒得厉害,明明没有力气,却还凶巴巴地冲着阿笙喊:“你分明是想给本公主喂毒,本公主才不喝!”
阿笙可不管她的抗拒,硬是把面汤喂进了她的嘴里。玉宁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好喝?” 她把面汤喝得干干净净,舔了舔嘴角,问阿笙:“还有吗?” 阿笙笑了笑,又给她盛了一碗,还加了一点面说:“这里面汤管够。你家住哪,我把你送回去。”
玉宁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抱着阿笙的胳膊,小声说:“我爹死了,娘也被坏人害了。你要收留我吗?” 阿笙还没开口,骁儿就抢先回答:“当然可以,我阿姐可善良了。” 阿笙心中有些犹豫,家里本就不宽裕,再养一个孩子,负担会更重。但看着面前两双殷切的眼睛,她还是点了点头说:“留下可以,但你得给我干活哦。”
于是,骁儿负责取井水、记账,玉宁帮阿笙盛汤面端给客人。夏天的日头毒辣,把两个孩子晒得黝黑发亮。特别是玉宁,原本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为阿笙出了几天摊后,变得越来越黑,浑身只剩牙齿是白的。她是个受不得苦的性子,端碗时洒了一点汤,被客人说了两句,便气鼓鼓地跑到阿笙身边抱怨:“本公主都屈尊降贵给他们盛汤了,他们怎么还能有脸骂骂咧咧!”
骁儿会在一旁取笑她:“姑奶奶,快醒醒吧。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将军呢。” 然后在吃饭的时候,一边拿筷子戳玉宁的脸蛋,一边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玉宁说:“小姑奶奶,你多吃点,长身体呢。” 玉宁吃下两个鸡蛋后,生气也消了。阿笙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玉宁突然在摊子上昏了过去,怎么喊都喊不醒。阿笙急忙请来了郎一,郎一说玉宁得了很严重的病,她先天患有心疾,必须要好的药材喂着才行,不然活不过十岁。阿笙听了,心中一阵慌乱,连忙让郎一抓药。郎一说:“你可想清楚了,这药每半个月吃一副,一副就要二两银子。”
玉宁昏迷着,什么也听不见。骁儿听后咬了咬牙说:“阿姐,那我就不去私塾读书了。我去给人做小工,也要赚点钱。” 阿笙让他闭嘴,将用帕子包好的几两碎银交给郎一说:“开药吧。” 玉宁喝药的时候很乖,她还小心翼翼地试探阿笙说:“阿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你…… 会不会不要我了?” 阿笙拧着她的耳朵说:“说什么胡话,你是还没睡醒吗?”
从那以后,阿笙出摊的时辰比原先更早,回去得也更晚。隔壁惠芳婶子笑话阿笙说:“阿笙,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吗?怎么这么拼命?” 阿笙一边借着烛火给玉宁缝衣服,一边说:“缺钱呗。” 可钱来得慢,花得却快。眼看着续上了玉宁的药费后,阿笙敲响了惠芳婶的家门。
得知阿笙是来借钱的后,一向温和的惠芳婶顿时变了脸色,指着阿笙骂道:“阿笙,你是不是傻子?半个月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两。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丫头片子,你搭进去这么多钱?”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一阵冷风吹来,阿笙瑟缩着拢了拢袖子。惠芳婶捏着阿笙的衣角说:“穿这么点,你是想冻死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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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那丫头可爱是可爱,但就是个无底洞。钱不能借给你们,断断是回不来的。” 说着,她扭头就往屋里走。阿笙心中一阵失落,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厚颜无耻。她转身正准备回家,惠芳婶却抱着一叠衣服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
“我家男人在外面做长工,能挣钱,给我寄了不少银子。这些钱你收着,应该够给玉宁那丫头吃几个月的药了。” 惠芳婶将衣服递给阿笙说,“我家的冬衣也给你,我家两个娃娃的衣服,可以给骁儿和玉宁穿。天气冷了,别让孩子跟你冻着。” 阿笙听后只觉得眼眶湿润,手里沉甸甸的。
“婶子,谢谢你啊。” 阿笙感激地说。惠芳婶将阿笙送回了家说:“咱们都是穷苦人家,互相帮衬着点也是应该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亲事了。” 那晚回去,阿笙给玉宁和骁儿带回了厚厚的袄子。惠芳婶把袄子洗得很干净,都带着暖烘烘的太阳味道。玉宁挑了一件桃粉色的穿上,喜欢得不得了。
晚上她躲在阿笙的怀里,开心地说:“阿姐,跟着你真好,比宫里好多了。” 阿笙睡眼朦胧,含糊地问她:“成日把宫里挂在嘴边,说得像你真去过一样。” 玉宁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阿笙太累了,一沾床就睡了,实在记不得了。
可没多久,惠芳婶家就出事了。她家男人在做工的时候摔倒,头着地,没了。惠芳婶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家里也没了钱。她红着脸,极其艰难地开口对阿笙说:“阿笙,那钱原本是想送给你的。可…… 可我男人没了,我又不会挣钱,全指望着那点积蓄。” 她低下头,仿佛觉得很羞耻般问阿笙:“你看,那钱…… 你还要不要……”
“婶儿,我只用了二两。” 阿笙把布袋还给她,“这些是剩下的,我还没动过。”“那二两银子,我攒够了钱再还给你。” 惠芳婶拎着布袋,哭了出来。她对着阿笙千恩万谢,说阿笙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可阿笙觉得,明明是惠芳婶帮了她,怎么反倒成了惠芳婶谢她呢?
惠芳婶愁着她家的大计,阿笙愁着玉宁的病和骁儿的学费。光靠卖汤面,是付不起这些钱的。阿笙苦苦思索了一段时间,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把自己卖给了城东的富商张家。张家见阿笙干活麻利,长得也不错,便想让阿笙给她家小姐做贴身丫鬟。他们说,每个月的月例有二两银子。张家小姐出手阔绰,常给下人分赏钱,这样算下来,堪堪够玉宁的药费。而且张家有自己的私塾,下人的孩子也可以旁听,骁儿的学业也有了着落。
美中不足的是,张家签的是死契。阿笙回去后告诉了两个孩子,然后继续出摊。骁儿正掬着一捧井水洗脸,听后抬头问阿笙:“阿姐,怎么了?” 阿笙状似无所谓地说:“开面摊太累了,我寻思着换个活计。刚好张家在招丫鬟,我准备过去。” 玉宁舀面的手一顿,愣愣地看着阿笙说:“阿姐,你要去做丫鬟?”
“是啊。” 阿笙用帕子给她擦干净脸说,“做丫鬟好嘞,不用起早贪黑熬汤出摊,我去了还有人伺候呢。” 玉宁睁大了眸子说:“做丫鬟有什么好?主子想骂便骂,想打便打。阿姐,你怎么要去干这种活?” 阿笙哑然失笑说:“你这话说的,别人都能做,我为什么做不得?”
“不行!” 玉宁的情绪很激动,脸色涨得通红,“那是伺候人的活,夜里还不能回家。阿姐你不能去,我想见你一面都难。”“咱们这样过日子不好吗?阿姐你不用那么累,那我和骁哥多干点活,或者我少吃一点也成。” 阿笙摇了摇头说:“玉宁,主要是咱家现在缺钱。”
“没钱,我们可以一起挣啊!大家一起努力不也可以吗?” 玉宁连面都顾不上吃了,“阿姐,你不能让你去做丫鬟!” 阿笙闻着炉子里传来的药味,莫名有些心烦。玉宁不知道,阿笙已经选了一条稍微好点的出路了。城西的木匠想娶阿笙为妻。他年纪颇大,但家境殷实,说阿笙婚后照顾他一家老小就好。阿笙没有答应。去做丫鬟,至少阿笙还是靠自己的双手挣钱。
“够了,别闹了。” 阿笙闭上了眼,将药端到她的面前说,“我不是在通知你们,也不是在和你们商量。”“阿姐,钱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吗?你现在连我和骁哥都不要了?” 玉宁气急之下,失手打翻了药碗。墨色的药汤流了一地,一股难闻的刺鼻味充斥着整个房间。阿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二两银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