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不过低级勋贵而已,当不得‘冕下’一称,那是各国或各城邦统治者的称呼,莫要‘捧杀’我。”
爱国者的话里显然有刺,但内卫们显然都没有计较的意思。
至于冕下一词,还真不是这些内卫‘捧杀’爱国者。他们用这个称呼,一方面是为了表达他们最高的敬意,另一方面,爱国者本就是温迪戈一族的族长,算是当得起这个称呼的。
“陛下常于我等面前怀念阁下,也从未在意追究过阁下的那些事迹。阁下既已回归乌萨斯的怀抱,可愿随我等返回圣骏堡,随侍陛下身边呢?”
这话一出,爱国者陡然抬头,猩红的双眼带着强烈的敌意,注视着眼前的三位内卫。
除了为首的那位老内卫外,剩余的两名内卫都感觉心里一阵发毛,甚至体内的邪魔都有些‘暴动’的倾向,开始诱导他们攻击爱国者。
“不,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归宿,亦有更重要的事业与责任,绝无可能回到那座悲伤之城。”
听到这里,为首的老内卫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憾情绪。他再对爱国者敬了一礼后,便告辞离去了。
离开爱国者,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三名内卫走过塔露拉与安德森等人的聊天圈子时,老内卫短暂地驻足,似乎是看向了安德森的方向,弄得塔露拉三人一时都紧张不已。
等到其余两位同僚远去,这位老内卫才抬起自己的手指,对着安德森说道:
“珍惜你的第二次机会,好好弥补当年的错误。”
“若是你洗刷不了那些罪孽,胆敢逃避罪责,我便会重拾当年职责,亲手砍下你的头颅。”
随后,在安德森和塔露拉的一身冷汗中,老内卫随着之前两名内卫的脚步,迅速离开了这片现场。
片刻之后,还是伊万先摆脱了震惊情绪,看了看安德森,再看了看内卫远去的方向,小声向塔露拉问道:
“这个内卫的脾气这么好?认出了昔日的弑君刺客,居然都没有发作?”
塔露拉憋了半响之后,也只能说出一句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猜测来。
“可能···是因为前辈当年连陛下的身都没近,所以陛下根本不在意那起刺杀的缘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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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塔露拉的寻访活动现场,核心城最高的大楼之上,黑蛇正伫立在这里,远眺着自己昔日的府邸方向。
熟悉的波动从身后传来,黑蛇回头,看到一名内卫的身影,莞尔一笑,没有丝毫慌乱地问道:
“怎么就阁下一个人?那两位内卫大人呢?”
“各有任务。此战之后,落荒而逃的高卢遗族已经失了踪迹,无从追查。但莱塔尼亚那边却需要沟通与警告,圣骏堡的使者不日便将抵达边境,前往莱塔尼亚。届时,除了文会留在斯城监视局势,我与另一人都会随使者一同前往莱塔尼亚。”
“哼···巫王残党在斯科沃伦茨克现身的时间都快有两个月了,圣骏堡派往莱塔尼亚的使者别说完成谈判了,连边境都未抵达。乌萨斯如今的行政效率真的是烂到骨子里了。”
面对黑蛇的冷嘲热讽,老内卫也无心解答争辩,只是询问他想知道的问题。
“如今你既已凭借族裔之身归来,可有承接旧日公爵之位以及此地治权的想法?”
听到这话,黑蛇嗤笑一声,悠悠说道:
“阁下是被邪魔侵蚀了脑子,连点政治常识都没有了吗?治理一方土地,岂是单靠一个‘名头’就可以轻易办到的事情?我身边现在根本没几个人才,也没有多少物质资源,强行上位,反而会拖乌萨斯的后腿。”
“相比之下,我的女儿虽然个人能力稍有不足,但却拥有一群能力卓越的英才辅佐。手中还握有新型电路芯片这样的高新技术以及德雷克的支持,比我可‘富裕’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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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黑蛇顿了顿,又继续言道:
“还有一点,就是塔露拉受德雷克影响,治政方式较为温和,如今的斯城受内斗与帮派匪患荼毒多年,又有新兴产业等待发展,正是需要修养生息的时候。而这并非我所擅长的领域,让塔露拉来领导此地秩序,再合适不过了。”
黑蛇絮絮叨叨,老内卫也耐心地听他讲述。
“至于我嘛···至少近期会选择留在斯城,协助塔露拉稳定局势,直到斯城的发展步入正轨,我才会离开去做其他事情。”
“第二问,乌勒尔口中,‘乌萨斯未来的钥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不只是出于对眼前内卫品性的信任,还是说黑蛇本就有额外的算计,她眼眸微垂,肃声说道:
“就是字面意思,那个女人不仅学识丰富,对各项技术的学习能力也是极强,甚至握有许多尚未变现的域外科技,对乌萨斯的未来发展有极大的帮助。”
“哥伦比亚的实例已经告诉我们了,拥有一份独占的高新科技,对一个国家而言可以产生怎样的收益。对当下工业构成极度不健康的乌萨斯来说,这的确是一把通向更高未来的‘钥匙’。”
“不过,这把钥匙,也只有德雷克能够使用——他们不仅是‘同乡’,天然有信任优势,那女人对德雷克的膺服也是独一档的。德雷克或许不是她最看重的个体,但却是唯一能让其无条件服从的人物。剩下的···不论是皇室还是任何一个贵族大公,想让她为之效力,都是天方夜谭。”
“对了,我得警告你们身后贵族议会的那些家伙,甚至也要提醒陛下,不要幻想着用那个卡特斯人来胁迫艾丽丝就范。那女人的报复心理连‘病态’二字都难以概括。不管你们的手段再怎么温和,都躲不开那女人事后的全力报复。”
“试想一下,一个感知能力极强无法偷袭,擅长躲藏隐蔽,又不死不灭的超级科学家。一旦让她找到机会救走被控制的卡特斯,然后流落国外,再加入哥伦比亚之类的敌对强国,乌萨斯别说走向新未来了,能维持住腐朽的现状而不崩塌都是万幸!”
“所以,为乌萨斯计,我对阁下的建议是保守这个秘密——我从来不会怀疑内卫对乌萨斯的忠心与重视,但贵族议会里的那些老东西,总有几个自以为是、敢行冒险之事的白痴!而现实就是如今的乌萨斯摇摇欲坠,我们根本没资格干冒险的事情!”
黑蛇一番警告劝诫,言辞也颇为犀利,老内卫听完之后,也即刻反问道:
“你不相信陛下?”
“陛下宽仁,世所罕见,‘大叛乱’之事也足见其手段胆略。但终归是涉世未深,有些年轻人常有的偏听偏信以及热血专横的毛病。万一那些近臣中有白痴出个馊主意,难保陛下不会一时冲动,进而铸成大错···”
“比如‘大叛乱’一事,陛下于此事中的确展现了其优秀的制衡能力以及君王必须的决断力。但他未能分清矛盾主次,操之过急,又是制造政治恐惧,收拢军权政权,又是大举扩张源石矿业的规模。同时引发了包括军队叛乱以及贫民、感染者暴乱流离等一系列的问题,总是不可辩驳的吧?”
“时至今日,我们都没能彻底清除‘大叛乱’的遗毒。不说别人,单说这起斯城动乱事件之中,受‘大叛乱’荼毒过的人就有多少?”
“博卓卡斯替和他的女儿,孔迪亚和他的感染者心腹,前者一年以前还是乌萨斯的‘叛军流匪’,后者如今居然敢联合境外势力卖国求荣!你说他们有罪固然不算错,但究其根本,这都是‘大叛乱’处事不力而留下的时代问题,与陛下的莽撞息息相关,你说是也不是?”
老内卫沉默片刻,并没有回答黑蛇的反问,而是问出了自己最后的一个问题:
“既然德雷克少将手握乌萨斯通往未来的‘钥匙’,其人是否可信,对乌萨斯又是否忠诚?以你之观察,是否有成为我乌萨斯‘祸乱’,威胁帝王之位的可能?”
听到这话,黑蛇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好笑。
她被艾丽丝‘迫害’过一次,虽使得她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苦痛幻境。但身为‘巨兽’的她也以此为契机,浏览了艾丽丝其他的一些记忆,所以也算是对德雷克有了更多的了解。
德雷克会威胁费奥尔多的皇位吗?当然有这个可能!那老东西当年在勒迪尼斯几乎将君王架空了近三十年,若非内忧外患的多重压迫,勒迪尼斯的皇帝以及贵族体制早就被德雷克一起埋进土里,压死铸坟了!
有这样一段经历和历史,谁知道德雷克掌权之后会不会因为‘君主专制和贵族阶级已然成为时代废弃物’的过往思想,以及勒维尔十一世的前车之鉴,把费奥尔多连带着贵族议会一起扬了?
黑蛇可不敢打这个保票——德雷克不管怎么崇尚道德仁善,平时表现得如何温和,但终归是个敢做事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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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近三十年里,即便德雷克内心早已经对君王制度以及勒维尔十一世本人厌恶至极。但为了避免进一步引发国家动荡,居然能忍住近三十年都没有动手废帝,甚至比勒维尔十一世都先走一步,也足见这家伙对国家与人民的忠诚了。
当然,黑蛇可不敢和内卫把事情说得那么细节。她虽然不怀疑内卫对乌萨斯的忠诚,但也不怀疑内卫的死脑筋···虽然眼前这个老内卫她自诩还算熟悉,不该是那种忠君大于爱国的人,但她可不敢赌啊···
德雷克对乌萨斯的价值难以估量,且多数都没有变现,黑蛇可不会允许这些死脑筋的内卫因为圣骏堡某些自私鬼的命令与猜疑,就把那位脆弱到她都能捏死的老将军给害死的。
“其人忠诚不必怀疑,或者换句话说,推动其人为乌萨斯付出的根本反而不是忠诚二字,而是他的操守与梦想。因为他见过更好的世界,所以他也想将乌萨斯,变成一个更好的国家。”
第三个问题也得到了解答,老内卫也是点了点头,不再提出第四个问题。反而是询问黑蛇有没有什么话语,需要他帮忙传递到圣骏堡的费奥尔多陛下那里去。
黑蛇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言语需要对方传递。
待到老内卫离去之后,黑蛇的眼神,也是瞬间变得阴翳起来。
她想起了艾丽丝曾经与塔露拉对话,直说塔露拉不可能成为和德雷克一样出色的人。那番话,即便是她也深以为然。
那么,她黑蛇如今惯用的狠辣手段,以及她总是希望乌萨斯能经历一场‘剧变’,破而后立,浴血重生。她本‘人’也因此而受到唾弃谩骂,甚至连她看好的‘女儿’和‘栋梁’都对她极尽厌恶。她的诸多‘恶行’与‘恶性’,难道也是凭空产生的吗?
圣骏堡的那对父子,有什么资格值得她去惦念效忠的?自己与他们,又能有什么言语需要传递?
闭上眼睛,黑蛇强行平息了这对她来说极为罕见的愤怒情绪,随后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向了新公爵府的方向。
‘明天,也该去看看塔露拉,顺便启动下一个阶段的规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