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承目光关切,盯着她自山涧底部飞掠攀升,风撕扯着她火红的衣摆,飘扬的姿态像是一股迎风的火苗。快到闪点时,她翻身一跃,孟松承随即伸出手臂,牢牢地将她揽了过来。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心跳加速。
刚一触地,孟松承立即松开手臂,犹如甩开烫手山芋般嫌弃,退后一丈之远。他垂下眼睫,掩饰住所料未及的波涛骇浪。
“谢谢。”云漠光也退后几步,忍不住出言提醒,“只是孟公子,我们……还比不比了?”
“今日还有要事,就到此为止吧。”孟松承一甩衣袖,背过手去。
“那算我们打个平手?”云漠光一愣,像是捡了个便宜。
奇怪,她这会又像个活泼的少女,孟松承无奈点点头,“随便你吧。”
“谢思玄在云杉居周边安插了不少眼线,隔三差五寻衅闹事,很不友善,建议孟公子以朋友身份好生规劝。”
“思玄不成事,但要说服他可没那么简单。不过,既然云姑娘开口相求,孟某也有一个条件。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枯星散的解法?”
“运气好,歪打正着。”
“杭州城里‘金佛手’的弟子个个精通医术,对枯星散束手无策,难道是他们真的平庸?不会。我想,他们治不好是因为不知道毒药的配方,而你,你是懂的。”
难以相信,孟松承道出了关键。
孟松承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打听过当日你为蒋兄诊病的经过,仅靠望闻问切便一口断定是枯星散,说明……你本就了解枯星散。思玄派人暗中监视也是出于同样的顾虑。莫非你与闻空阁有关?”
“我才十七岁,闻空阁绝迹十八载,你说呢?不过,既然提到此事……”云漠光冷道,“敢问,当年参与剿灭闻空阁的世家帮派少说也有十余家,薛郢的藏药当真都被销毁了吗?莫不会有人自私自利,私藏起来……”
“这……”
“想必乾元山庄里便有薛郢的诸多藏药吧?有些世家帮派存的可是同样的心思。闻空阁既已摧毁,薛郢的毒药便可以用来傍身以备不时之需呢。”
孟松承默不作声。
“我由西向东一路浪迹江湖,中途经过了荥阳范家庄,正是范故里当家。连续十日仅靠野果充饥,路过范家庄后厨闻到一阵饭香,便冒犯从后门溜进厨房,躲在柴火堆后面。正巧碰到范故里年轻漂亮的二娘子在大娘子的茶羹里下毒。那药瓶被她埋到了院外不远处的土坑里,我挖出来一看,瓶子下刻着三个小字,枯星散。没过多久,范家大娘子便殒命了。如若不是先前蒋术奇内力深厚,恐怕下场没什么两样。从那时起,我翻阅所有提到枯星散的书册,冥思苦想解毒之法,终有所成。”
她的阐述,孟松承暂时从中找不出破绽。十八个月前,范故里的原配的确因病逝世,而范故里的确是当年参与围剿闻空阁的主力之一。可凭她一家之言,不能认定这就是真相。
云漠光见他沉思,知道他尚存质疑。她性格直爽,哪里肯与他在山顶争执不休,便苦巴巴道:“孟公子有想不通的地方,不妨回梧桐谷再想,我……都饿了。”一番示弱显得她双眸水光潋滟。
她也会装可怜?
孟松承愣了愣,执意问道:“云姑娘,敢问尊师是谁?”
“家师隐居已久,恕我无法相告。”
孟松承再次碰壁,道:“好,别的事情我不问了,但还是诚挚地想邀请你见无双一面,就算无须医治,当面告知缘由她才能安心。”绕来绕去,要求不变,区别是他的语气软了几分。
云漠光叹气道:“解枯星散的毒需要一味很名贵的药,黑山金莲。此草珍贵,生长在大辽国视为神明的黑山上,被驻军严密看守,仅供贵族之用。这也是我无法医治谢无双的原因。”
“黑山金莲?在下深有耳闻,辽国百姓不得私种金莲,被发现以罪论处。那么,云姑娘医治蒋兄的金莲从何而来呢?”
云漠光额角一紧,再次迎来绞尽脑汁的时刻,“这……实在是偶然所得。我自幼生长在西域,黑山金莲没有,天山雪莲倒是有几株的,赶上辽国贵族急用天山雪莲,一物换一物罢了。”这样解释,以孟松承之精明能察觉出可疑吗?
当然!
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丫头片子,能牵扯进辽夏贵族的私密交易?简直是胡说八道!
孟松承嘴角绷起,对她满口胡言的模样深表厌恶。对了,为什么查证她的来历毫无线索?难不成她真的有什么特别?简直是一日不明,便一日不安。若说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忽而,他豁然一笑,“云姑娘,三月十九是家父寿诞,在下想请你前来参加乾元山庄操办的寿宴。”
“多谢孟公子的好意,只是无名之辈,不敢登门。”
“云姑娘何必自谦,每年梧桐谷必在邀请之列,你可以与蒋兄一同前来。”
云漠光话音一转,“是吗?那我答应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届时群雄汇集,她也想见识见识,中原武林到底如何。